谁要偷看你!莫兰白了他一眼,扭头走到阳台上,把自己刚刚换下的脏睡衣塞进了洗衣机,心里叹息,独立生活的日子真不好过,什么都得自己干。
半小时后,两人穿戴整齐一起出了门。从他们的住处到菜场,交通还算方便,只要乘一部公共汽车就能到。他们下车后,在前往菜场的路上,买了鸡蛋饼和冰豆浆,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着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莫兰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她觉得是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她可不想白白被人谋杀一回。
“你记不记得昨晚袭击你的人长什么样?”高竞问她。
“不记得,他在我背后。”
“不过,是男是女总该知道吧?”
“这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男的。”莫兰确实没感觉。
“你有没有靠在他身上?是女的,应该这里总有点不一样吧?又是夏天。”高竞指指自己的胸口,眼睛发绿。
色鬼!她瞪了他一眼。
“干吗?我是在启发你呀。”
“我没感觉。”
“那就是男的。”高竞断然说。
“我觉得他的手臂,应该是男人的手臂。他穿的是长袖衬衫,我也没看清是什么颜色。楼道里很黑。”莫兰试图回忆昨天晚上自己突然昏倒前看到的一切,但记忆却像块模糊的玻璃,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真的想不起什么来了。”
“那就算了,别想了。我觉得行凶者八成就是陈牧野,他看你昨天很有破案天赋,觉得你是个威胁,所以就想谋害你。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让警察去找他。”
“我们没证据说明是他呀。搞不好还会被臭骂一顿,说我们不该管闲事!我刚刚受过伤,不想被人骂!”莫兰把鸡蛋饼全部塞在嘴里,嚼了好久,才心满意足地说,“真香,我最喜欢吃鸡蛋了,好好吃。”
高竞看着她笑道:“你那么喜欢吃,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莫兰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好啊,明天我来做,今天晚上就去买鸡蛋。”
“哈哈,真的吗?那我有口福啦。”高竞听到好吃的,总是眉开眼笑,但他马上又把话题引了回去,“照你的想法,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就被人白白暗算了?”
莫兰没答话。
高竞继续说道:“其实,我后来想想,那人也许不是真的想杀你,不然他完全可以用刀,在楼道里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开煤气?那不是太麻烦了吗??而且,我随时都会发现那是个圈套,路又很近。”
把事情解决了。这几个字让莫兰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觉得他是想吓唬我?”
“我觉得他就是在吓唬你,也吓唬我。他不希望我们参与这个案子,他觉得我们是个威胁。所以归根结底,我觉得还是陈牧野最有可能。他昨天看你的眼光就像个杀手。”高竞把喝干的豆奶杯捏瘪了丢进了垃圾桶,两人一起步入菜场。
“那为什么不是凌珑呢?”不知为何,莫兰觉得这个外表粗枝大叶的女孩其实并不简单。她后来仔细回想了一遍,凌珑昨天说的每句话都值得反复推敲。
“凌珑?我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她看上去有点笨。”高竞。
“笨?”
“一个聪明的女孩,在那种场合,是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维护一个根本不喜欢她的男人的。”
“这是有点……那个。但如果她另有目的呢?”莫兰反问,她可不觉得凌珑笨。
“她维护陈牧野如果是另有目的,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不过也说不准。两个都有可能吧。但至少有一点我现在能够肯定。凶手很可能真的是用竹筐运的尸。”高竞道。
“嘿,我说吧。他们简直是不打自招!”
“所以,我还是建议报警,至少应该告诉计小强……”
“计小强?”莫兰大惑不解。
“他是警察。我们告诉他,他不会把我们供出来的,他可以说,竹筐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让警察去好好检查一下吧,我很想确认,那个竹筐上的血迹到底是不是雷海琼的。”
莫兰不喜欢警察介入,那就像游戏时,突然有个大人跑来说要教他们正确的玩法,也许大人是对的,但那还有什么意思?当然,她也明白,警察检查那些竹筐是早晚的事。
“那……好吧。”她无奈地让了步。
不知不觉,净菜社已经近在眼前。她看见乔纳在净菜社的柜台后面正一个人忙碌,心里不免有些歉疚,连忙加快了脚步。
“那么急干什么。”高竞道
“我得快点,乔纳都忙不过来了。”她奔了过去。
乔纳看见她刚想说话,她就先开了口。
“不许怪我迟到!昨天晚上我被人打了,还差点煤气中毒死掉!”
乔纳抱起胳膊,说道:“我哪会怪你迟到,我怪你来得太早了。”说完向她身后指指。
她蓦然回身,差点吓得心脏停止跳动。父亲就站在她身后。
“爸爸……”她轻轻叫了一声。
“你说你昨天煤气中毒了?”父亲观察着她的脸色,捏住她的手腕,又随即放下,问道,“去过医院了吗?”
她摇摇头,朝柜台外望去,心不由往下一沉,她看见高竞已经奔到了眼前。
“莫兰,你跑什么呀……”高竞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愣在了那里。父亲的目光逼得他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根木头,随后过了好几秒钟,沮丧、惊惧、难过、失望,各种各样的表情才慢慢在他脸上显现。
“伯父。”他叫了一声。
“嗯。”父亲朝他点点头,寒着脸问道,“莫兰的行李在哪里?”
“在,在我朋友家里……”
“现在可以去拿吗?”
高竞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道:“没问题。我这就去……”
“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还有话要问你们。”父亲打断了他的话,首先走出了净菜社。高竞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莫兰觉得现在的他就像个要赶赴刑场的死刑犯。他甚至都没回头看她。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禁不住又伤心又害怕。爸爸会对他怎么样?要是到他的学校去告状怎么办?她还只有十五岁,未成年,高竞会不会因此被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他会不会被开除?要是被开除了,他以后怎么还找工作?要是没工作他怎么养活自己?
莫兰现在真后悔自己离家出走后去找高竞,但立刻,一股升腾上来的怒气又冲散了她的担心和哀怨。她悲愤地想,老爸,你要是毁了他,把他搞到身败名裂无法立足,我就真的跟他从此浪迹天涯,我就不信这世界上没有我跟他的立足之地!到时候,你们休想见到我,我不会来见你们,不会打电话,以后有了宝宝也不让你们带!我永远都不会回来!我要让你和妈妈每天都在后悔里度过!
23
莫中医参观了整套公寓,最后又回到了卧室。之前莫中医已经来看过一遍了,高竞知道老头重返此地,无非是想找找他侵犯莫兰的有利证据,对此,他既委屈又反感,同时还很是恼火。查吧查吧,我什么也没干,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房间里相当凌乱,他们出门前急匆匆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床上丢着几件他刚从阳台上收进来的干净汗衫,床边他用沙发垫做的临时床铺还没有收起来,他用过的毯子皱巴巴地揉成一团,跟莫兰的毯子一起被丢在双人床的角落里,而他的臭袜子和满是汗味的臭汗衫,则被他塞在了临时床铺的枕头旁边,他忘记丢进洗衣机了——但这些都只能说明,他和她在这里生活过,并不能说明他和她有过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