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耳边又传来莫兰的提问。
“钱既然不在厕所,那雷海琼还随身带着装钱的东西?”
高竞一时语塞。莫兰又道:“她们想商量钱的事,也可以去放钱的地方。如果钱在刘玉如家,那她们只要到刘玉如家去不就行了?”
“难道在刘玉如家杀人吗?那不是对刘玉如很不利?到时候清扫现场多麻烦?——等等”高竞忽然觉得面前好像出现了个明显的障碍物,“你说的对,如果钱在刘玉如家里,她硬要跟雷海琼在外面见面讨论这件事好像是没什么道理。所以——钱会不会不在刘玉如那里?”
“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才说得通。钱应该在陈东方那里。刘玉如的借口是,要跟雷海琼商量,钱被陈东方放在哪里,她们怎么才能拿到钱。”莫兰道。
“她们不知道钱被陈东方放在了哪里。可陈东方貌似失踪了,钱也许被一起拿走了,这种可能她们怎么会没想到?”
“假如那笔生意他们三人都参与了,放钱的时候,他们一定制定了相互制约的规矩。报告上说,雷海琼死前被虐待过。想想看,假如只是想除掉一个分钱的人,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折磨她?还有,刘玉如随身没带钥匙,这一点也很奇怪。”
高竞已经明白莫兰想说什么了。
“你是说他们各人掌握了一部分关于钱的秘密。放钱的保险柜在陈东方那里,保险柜的钥匙在刘玉如身边,保险柜的密码则由雷海琼掌握,所以,必须他们三人同时在场,保险柜的钱才能被安全取出。凶手折磨雷海琼,可能就是为了拿到密码。现在三个人中的两个都死了,只有陈东方下落不明。”
“呵呵,看来现在陈东方成了你心里的首要嫌疑人了。”莫兰笑道。
“因为她们死了,他是唯一的受益人。”
莫兰似乎被他说服了。
“那我们现在正好去他的老窝瞧瞧。你说他会不会在那里?要是他真在,不知道他看见你是什么表情哦。”莫兰又拿出了照相机。
“你又要拍什么?”
“拍你啊。站好站好,今天也许我们两个就能抓住杀人罪犯,所以要先做好准备。”莫兰兴致极高,高竞只听到耳边一阵咔嚓咔嚓响。这些年,除了报名照,他还没拍正经拍过几张照,他想等会儿跟莫兰来几张合影,这样他一个人闷的时候,也可以常看看她。
35
黄泥路三十二弄一楼,陈东方的户籍所在地房门紧锁。高竞敲了半天,里面都没丝毫动静,倒是邻居听到声音,打开了一条门缝。
“你们找谁?”邻居是个穿背心短裤的中年男人,黑着脸,神情充满戒备。
“叔叔,我们找陈东方,这是他家吗?”莫兰有礼貌地问。
“啊,是啊。”
“他好像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
“我都一个多星期没看见他了。”邻居说。
“他平时住在这里吗?”高竞问道。
邻居好像终于看出他们不是劫匪、小偷、保险经纪或者推销员,把门开大了。
“他这两年一直住在这里。你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他的口气缓和了很多。高竞觉得那是因为有莫兰在这儿的缘故,谁看见她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中学生都会放下戒心的,更何况她还一口一个叔叔,嘴特别甜。
“我们,我们是……”高竞一时没想出理由,莫兰马上插了进来。
“我们是他太太的亲戚,这次是奉了老外婆的命来找陈东方的,外婆说他太太快过阴寿了,想请大家吃一顿,那当然也不能漏了东方叔叔呀,她身体不好,跑不动,所以就让我们来了。”莫兰伶牙俐齿地说。
阴寿!你还真的会编,高竞心道。
“叔叔,您说您有一个多星期没看见他了,那您最后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啊?”
“大概是十五号吧。——你们是他太太的亲戚?我记得他太太好像没什么亲戚啊。我们都是老邻居了,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也去了,怎么没看见你们?”邻居虽然这么说,但也不像是在质疑莫兰的话,他只是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兰的解释马上来了。
“我妈妈是外婆的干女儿,最近我们才从外地搬回来,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们肯定没参加。叔叔,您也肯定也没见过我妈妈吧?”
这不是废话吗?
邻居果然困惑地摇摇头。
“没见过。”
“那您知道该怎么找到东方叔叔吗?他有没有在您这里留下个什么联系方式,比如电话号码,传呼机什么的?外婆老糊涂了,什么都找不到了。”莫兰笑着抱怨。
这招很聪明,高竞知道,在很多老式居民区里,邻里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特别要好的,的确会互留联络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电话有一个,等等啊。”黑脸大叔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个电话号码出来,“就是这个。”
虽然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但高竞马上发现,这个号码跟和平路小学附近的公用电话有几个号码一样。这时,莫兰又开口了。
“叔叔,我随便打听一下,东方叔叔平时在哪儿上班您知道吗?是外婆让我问的,老人家特别好奇。”
黑脸大叔皱起眉头,充满嘲讽地笑了笑。“那老太婆……”他好像正准备说什么刻薄话,但看了一眼莫兰,他又立刻收住了口,“他在哪里上班?他不就在和平路一小的校办厂当副厂长吗?”
“和平路一小?”高竞和莫兰面面相觑。
“呵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脸上的表情让黑脸大叔颇为困惑,“他在那里干了一两年了。十五号那天早上,他还带着我和我朋友一起去见过他们学校的校长。我朋友的女儿要上小学,听说那学校不错,让他帮个忙,现在不是什么事都得通路子吗?”
36
高竞和莫兰都没想到,他们一个上午会到和平路来两次。
和平路第一小学的校工老郑是个头发花白,腿有点瘸,但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听说有人要找陈东方,他二话没说就打开了校门。
“陈东方啊。他不是到乡下去了吗?”他大声反问。
高竞想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莫兰抢了先。
“不可能啊,他乡下又没亲戚,再说,我们也算他半个亲戚啊,他到乡下,怎么也得跟我们说一声哪。”说话间,她已经灵活地钻进了校门。
“你们是他的亲戚?”
“我们是他太太家的亲戚,远亲。其实是他的丈母娘让我们请他回去吃饭的。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连个电话也没有。”莫兰嘟嘴小声抱怨。
老郑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和彷徨。
“那就不知道了。”
“是他自己跟您说他要到乡下去的吗?”
“是啊,前一阵子,当然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最近身体不好,老觉得胸口闷,想到乡下去住几天,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还让我别跟校长说呢。嗨,反正这些日子,天太热,校办厂也停产了。”
“叔叔。他是什么时候下乡的?”莫兰焦急地问。
老郑翻起白眼朝向天空,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我去查查日历,你们跟我进来吧,到厂里去坐会儿,外面太热。”老郑客气地说。
老郑把他们引到操场旁边一条狭长阴暗的过道里,原来校办工厂的小厂房就坐落在这儿。屋子挺大,有八十平米左右,里面堆满了各种机器设备,有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正低头在机器边专心致志地干活。屋里没有空调,但因为房门紧闭,又没有窗子,这样倒也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