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天途(38)

 
雾锁天途(38)
2017-07-01 19:03:06 /故事大全

“来,喝点水。”老郑给他们俩倒来了冰水。

“谢谢叔叔。”莫兰忙道。

老郑朝莫兰露出微笑。

“你这小姑娘还真懂礼貌,读几年级?”

“叔叔,我初三刚毕业,开学就要上高一了。”莫兰答道。

“呵呵,初三到高中可是个关口啊,我女儿跟你一般大。”老郑笑着戴起老花镜,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女明星日历,有人用圆珠笔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老郑的手指在日历上移动起来,不一会儿,他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七月月十五日。”老郑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您还作记录啦,真仔细。”莫兰赞道。

老郑打了个哈哈。

“不仔细不行啊,年纪大了,一不留神就会把事情记错。老实说,现在有份稳定的工作也不容易,校办厂,虽说收入一般,但总体来说还勉强过得去。他是校办厂的厂长,平时对我也不错,所以他说什么我都得记下,什么时候发货,什么时候生产,他不在的时候,有谁找他,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莫兰不住点头,接着对高竞说:“哥哥,听见了没有,以后上班了要向叔叔学习,做什么都得一丝不苟。这样领导才放心把事情都交给办。对不对?叔叔?”说到最后,她又把目光转向老郑。

老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做事认真点总没错的。”老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就怪了,他说要到乡下去,可他没通知家里啊。对了,他平时有没有跟您提过他家里的事?”

“他很少提。我就知道他有个儿子,挺能干的,现在已经能自立了。我还听说,他老婆前几年已经去世了。别的就不知道了,这种事也不好多问,是不是?” 老郑拿起桌上搪瓷茶杯,喝了口浓茶。

“您怎么知道他是十五日下乡的?你送他去了火车站?”莫兰问。

老郑笑道。“是我猜的。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我打电话到他家也没人接。他要不是下了乡,还能上哪儿?”

“十五号那天,您跟他在哪儿见的面?”

“在校门口。那天下午五点半左右,我正好要回家。他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差点跟我撞上。”

“他临走时有没有跟您说点什么?”

“没有。他喉咙不好,说不出话。”老郑指指自己的喉咙口,“他感冒了好些时候了。我们都叫他少说话。”

感冒?这么巧?莫兰告诉过他,雷海琼出事的当天上午还曾经跟一个患感冒的男人联系过。

“那……他什么话都没跟您说?见了面总该打个招呼吧?”莫兰拿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老郑侧着脑袋想了会儿。

“也不是一句都没说,他……他好像问我是不是有人等他……就这么一句,我一开始没听清,他又说了一遍,等我想回答他的时候,他又挥挥手自己进去了。”

莫兰跟高竞对视了一眼。

“那有没有人在学校等他?”

“就算有人等,那人也不在他的办公室,反正我是没看见。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那里我急着赶回家,我家来客人了。”

“从那以后,您就再也没见过他?”

老郑点点头。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们这里上班的?”高竞问道。

“他啊,来了好几年了。他来了之后,才成立这个工厂的。要说什么时候,大概一九九一年吧。”

“一九九一年。三年前?”高竞心头一惊,连忙问,“是一九九一年的什么时候?”

“春节前吧。我是春节后来上班的,那时候他已经在了。”

火车迷案发生在一九九一年的七月,照这么说,在那之前,陈东方已经在和平路第一小学上班了。后来陈东方自称跳车失踪了十个月,那么担任工厂副厂长的他难道也曾经离职十个月吗?

“他有没有请过十个月的假?”他问道。

“十个月?”老郑好像被吓了一跳,随即就大声道,“请十个月假!还不如不做了,他最多一次请假也只有三天。”

这就是说,陈东方从火车上“失踪”后没过几天就回来了,那十个月他一直都在S市。那么,他家里人、陈牧野和老外婆是否知道他的这个秘密?他们会不会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他曾经在这所小学上过班?

“郑师傅,他儿子有没有来这里找过他?”高竞问道。

“他儿子?来找他?”老郑茫然地摇摇头,“这孩子从来没到这里来过。反正我是没见过他。”

“那最近这几个月,有没有快递公司的人来过?”莫兰插嘴问道。

“快递?我们这里基本没有。要送什么,我们自己跑一趟不就行了?反正这里有人手。不过学校里的老师大概有时会收到快递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跟老师那边联系也不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假如陈牧野来这所学校送快递,假如他之前不知道父亲在这里上班,却无意间在这里看见了陈东方,他会作何感想?

“唉。”莫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叔叔,他后来有没有跟你联系过?有没有给你写过信?”

“没有。其实我也正想找他呢。”老郑道。

“他没跟您打过电话?”

“没有。”

“那您知道他说的乡下是在哪里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老郑那张老实人的脸上忽然露出小市民特有的狡黠,他的音量也降低了八分,“再说,有些事我也不好多问。每个人都有点私事吧,现在报纸上不也总提到什么隐私,隐私的吗?那不就是叫你别管人家的闲事吗?假如他除了这儿,还有别的事要忙呢,你说……是不是……”

原来老郑说得含含糊糊,其实是在怀疑陈东方在脚踩两条船。高竞想起了陈东方开的职业介绍公司,还有他跟刘玉如之间的经济往来。不知道陈东方在那笔三十万的生意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听说他前不久做过一笔大生意。”高竞道。

老郑看看他,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莫兰朝他使了个眼色。

“叔叔,这事我也听说了,是他丈母娘,就是老外婆告诉我的。东方叔叔好像是做了笔大生意发了,他去看外婆的时候,还给了老人好多钱,外婆可高兴了,后来逢人就夸他,说他是好女婿。”她张嘴就说了一串谎话,高竞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郑看看莫兰,又看看高竞。

“嗨,我早知道他在外面有活!”他停顿了一下道,“我也是听他在办公室打电话,耳边吹到这么一两句。我听他在问人家酒的价格。后来,有个做酒生意的人来这里跟他见面,两人还跑到对面的小饭店吃了饭。没几天,陈厂长就拿了瓶酒来送给我,让我尝尝。嘿嘿,他知道我平时吃晚饭就喜欢来这么一口。我一看他送我的还是洋酒,XO。我想乖乖,这东西可不便宜,可我说不要,他硬要塞给我。我拿回去尝了尝,嘿,味道还真不错,后劲挺足。我为这事很不好意思。呵呵……”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住了,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后来怎么样?叔叔?你把酒卖给别人,赚了一大笔?”莫兰纯粹在瞎猜。

“哈,我哪有这好命!我都喝光了。”老郑又喝了口浓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喝光后,总觉得不好意思,我听说那酒外面卖要几百块钱一瓶呢,这哪是我这种人喝的酒?所以我碰到陈厂长就道谢,后来他又拿了瓶给我,这次我是坚决不肯收了。我还记得那次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他笑嘻嘻对我说,那酒根本不值那个价,让我别往心里去,只要别把这事说出去就行了。听他这么说,我就明白八九分了,我问他这酒有问题吗?我可是喝了一瓶呢。他说牌子虽是假的,但货还是正宗的,跟普通的酒没两样。这下我也就放心了,后来我又喝了一瓶,果然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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