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这是牧野在笑吗?听上去好阴森。
“陈牧野,你笑什么,难道高竞说得不对吗?”莫兰不高兴地问道。
“你们以为火车是你们家吗,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只要推开门就行了?货车车厢跟普通车厢是隔开的,门是锁着的,有的车还有专人看管,如果他们去过,肯定有人会看见。”牧野吸了口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
“那他们是怎么办到的?”高竞有点不服气。
“很简单,分开坐,化了装。他们早在不同的车厢买好了车票。我爸跟刘玉如坐在一起,扮成一对夫妻,假装在睡觉,头埋在胳膊里,我看不见他的相貌,他又换了衣服,所以我没认出来。雷海琼则化装成一个老太婆。呵呵。”牧野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原来是这样。”王雪道。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比去货车车厢方便多了。”莫兰小声嘀咕,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这种事如果当事人不说,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陈牧野,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他们的同谋,他们怎么会告诉你?你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套出这个秘密的?哼!是他们临死之前告诉你的吧?为了知道你想知道的,看看你对雷海琼都干了些什么,你有必要那样虐待她吗?”
莫兰的提问很尖锐,但牧野没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又看了一次手表。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他在等什么?是在等他老爸出现吗?也就是说不仅仅是雷海琼,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是谁?
“当然喽,火车上的事比起你想知道的另一个秘密来说,可是差远了。”凌珑听到莫兰又说了一句。
“喂!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你干脆点,一起说好不好?”凌珑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她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
莫兰看看她,又看看王雪。
“这个秘密跟王雪姐姐家有关。他们三个人在前些日子又合作干了件坏事——卖假的洋酒给王雪爸爸的公司。这件事让他们赚了三十万。这笔钱就是我说的另一个秘密。对不对呀,陈牧野?”
牧野默默吸烟,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这时王雪开腔了。
“其实雷海琼从我爸那里骗去的不止那些,不过之前都是小数目,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提到她父亲,她显然很不自在。
“谁不知道你爸跟那女人的关系?换作别人早被送到局子里去了。”凌珑冲口而出,但见对方准备还击,她立刻又提高嗓门催促莫兰,“你凭什么说那是他的另一个秘密?”
“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他谋杀雷海琼和刘玉如的动机!他想要那笔钱!”
“你说他杀了两个人?”王雪低呼。
“何止两个?不过先说她们两个好了。我长话短说。”莫兰加快了语速,“七月二十日下午三点多,王雪姐姐正在青风中学三楼上托福进修课,雷海琼趁机上了五楼男厕所。她跟陈牧野约好在五楼男厕所见面。可她刚刚出现,就被预先躲在暗处的陈牧野袭击了。我猜想他是先打昏她,再捆住她的手脚不断虐待她,逼迫她说出保险柜的密码。在原平路陈东方的办公室里有个保险柜,那里面就藏着三十万现金。等雷海琼经受不住折磨终于说出密码后,他就杀了她。”
“他们约好在那里见面?——牧野,难道你跟那女人很熟?”凌珑望着牧野的后背问道。她知道这么问很蠢,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她想知道还有多少事她是不知道的!
他照例没理她。
“不,他们不熟!”莫兰道,“雷海琼可能只知道陈东方的儿子叫陈牧野,但未必能把名字跟人对起来,就算她看见陈牧野,可能想到的也只是一个经常来家里送货的快递员而已。雷海琼之所以会定下那个约会,是因为她以为对方是另一个人——陈东方。她是跟陈东方约好在那里见面的。那段时间陈东方喉咙哑了,说不出话来,雷海琼知道这点,所以即使通过寻呼机联系,彼此没说过话,她也没起疑心。陈牧野是用陈东方的寻呼机跟雷海琼联系的。”
“陈牧野是用陈东方的寻呼机跟雷海琼联系的。”凌珑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忽然之间,她觉得毛骨悚然,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有他父亲的寻呼机?”王雪小声问道。
“这个等会儿再说。先说雷海琼。我想七月二十日那天晚上的情况八成是这样的:陈牧野逼雷海琼说出密码后,去过一次原平路,等他确认密码没错后,又回到学校。这一次,他是准备去杀人的。可是不巧,他遇上了你,凌珑。”莫兰突然把目光转向她,她的心禁不住一抖,“你们一起吃饭,一直磨蹭到很晚他才走。我怀疑,他跟你在一起时,常常找借口离开。也许他说他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你当然不能挡着他去上厕所。他就这样,在不断离开的过程中杀了人,并用竹篓搬动了尸体。其实仔细想想,前一件事花不了一分钟,后一件事,也不用太长时间,只要预先找到竹筐就行。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王雪问。
“灯。凌珑第一次跟我们在青风中学见面时,就曾经说过,她透过自己家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教学楼厕所有没有开灯。如果他根本没去过一到四楼的男厕所,自然不会去开那里的灯,而五楼的男厕所灯是坏的。所以凌珑,这才是你半夜到教学楼去瞎逛的原因。因为你后来想到,没看见男厕所的灯亮过,你觉得很奇怪,所以,你想去看看,没想到,你无意中在三楼的女厕所发现了尸体。补充一下,雷海琼的被害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
凌珑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莫兰说得没错,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半夜去教学楼的。那天晚上,他的举动特别奇怪,前后三次离开她的房间都说去上厕所,但她却没看见教学楼的厕所亮起灯光。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没理由在黑暗中上厕所。
“其实九点多你曾经去过五楼,还通过五楼厕所的窗户看见了雷海晨和王雪姐姐,我想,如果你那时没为此分心的话,应该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可那里,你一定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而你再次碰到陈牧野的时候,又不好意思说你曾经去教学楼的男厕所找过他,你说的一定全是雷海晨他们的事。”
又让她说对了。她是去教学楼找他的,但没找到,却无意中看见了雷海晨。她也曾经喜欢过这个清秀的瘦弱男生,过去也做过跟他亲热的梦,而且做过很多次。在陈牧野出现之前,她曾经幻想,命不长久的他能跟孤独自卑的她成为一对恋人。她也曾憧憬过在公园的柳树下跟他接吻,可后来,越接近他,她就越感到他对她的疏远。有时候,她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梦。直到她看见他跟王雪接吻,她才意识到,他只是在她面前扮演虚无缥缈的非人类角色而已,其实,他仍然只是个普通的男生,有荷尔蒙,有胡须,也有舌头和生殖器官。
她想,她就是从那以后才开始恨王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雷海晨,但她很明确地知道,她不希望看见他跟王雪或任何别的女孩亲近,即使她有了别的目标,也不希望。这种没来由的妒忌,让她那晚的思绪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把牧野和厕所的事忘了。那天,为了报复根本没把她当人的雷海晨,她主动拉开了陈牧野的上衣,主动亲了他的嘴和胸膛。她想,假如他愿意做出回应,她就决定从此爱他,但是他没有。他推开了她。她至今记得他脸上的神情,好尴尬,好别扭。她知道,他是想直接说不,但又不好意思。因为那晚她请他吃了饭,而且现在想来,他的客气中还带着委曲求全的成分。其实,她早该想到,那晚他是在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