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乾隆年间,河南卫河边,有一个盲人一整天在那里守着,凡是有船kao岸,他就凑过去问:“请问这船上有叫殷桐的吗?”没有这人,他就客气地退下去。就这样,一问就是十几年,连睡梦中,这盲人念叨的都是“殷桐”这两个字。终于有一天,一艘船kao岸后,盲人照例去问,结果船上跳出来一人,大喝一声“哦,是你啊,殷桐就在这,你能把我怎么样?”此时,谁也没想到,这盲人忽然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过去,抱着这个殷桐的头,用嘴狠狠地咬他。众人前去劝解,拉架,都不行,分不开,最终,两人一块儿落入河中。几天后,尸体在下游入海口被捞上来。只见盲人的手指抠进殷桐肉里有一寸多深,肋骨已经被殷桐挣扎时打断,但还是紧紧抱在一起,殷桐脸上的肉几乎都被他咬掉了。
人们后来才知道,这个殷桐是残害盲人妹妹的凶手。于是大家慨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真凶无论如何狡猾,但狐狸的尾巴藏不住,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为了让含冤而死的亲人含笑九泉,他们的亲人,即使在案情毫无头绪,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也会不抛弃,不放弃,为寻得真凶矢志不渝,穷其一生,直到真相大白,凶手伏法。
其实,天地间之浩然正气亘古长存,亲人间血浓于水的真情古今一脉。
一、一错再错,擦肩而过
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们普通人不是什么大圣人,一辈子偶尔犯点小错是不可避免的,是人生的必修课,关键是犯错之后能够及时改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是,对于吉林省松原市的常玉富来说,那天晚上的一错再错,却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常玉富,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每天往来于周边乡镇,承揽铝合金项目,日子过得平静富足。2006年7月的一天,常玉富像往常一样开车下乡买材料,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是二嫂焦急的声音:“你二哥不见了,一天都没回来。”
常玉富在家里排行老四,二哥常玉奎,在松原从事个体营运,有辆小型农用四轮车,刚听说二哥一天没回来时,常玉富并没在意。他想:二哥一定是被什么人雇去跑长途了。
可事情并没有常玉富想的那样简单,第二天早上,二嫂又一通电话,说常玉奎依然杳无音讯,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常玉富明白,二哥虽然经常外出,但走时必打招呼,在外也会与家人保持联系。突然长时间失去联系,这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常玉富立即赶往二哥家,准备找人。
可到哪里去找呢?常玉富首先想到的就是二哥所在的车场,可车场的人说,他二哥是被人雇走了,究竟是谁雇的,雇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此时,常玉奎已经失踪了48个小时,常家上上下下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人提议说报警吧!有困难找警察,可警察来了以后,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是让常家人在家呆着,等消息。
冥冥之中,常玉富觉得,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出去找找,也许碰巧会找到一点线索。于是,他找来三个外甥,一行四人就出发了。他们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随便上了一条路,是通往农安县长龙乡三圣屿方向的。
此时天渐渐地黑了,风清月高,近处景物的轮廓还依稀可辨,但乍一看,却如同鬼怪一般,面目狰狞,三个外甥紧张地巡视着周围。常玉富开着车,小心翼翼地在路上寻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前面无路可走了,常玉富他们只好将车停下来。可就在此时,突然,前面亮起了两盏车灯,常玉富定睛一看,路的尽头,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常玉富满脸倦意,但还是热情地打招呼:“师傅,看没看到一辆蓝色的农用四轮车过往?”
面包车的主人礼貌地回答道:“你到渠道下的土路上看看,那儿好像有一辆四轮车,但是天黑,我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颜色。”
寻找了二十几个小时,此时,常玉富一行人早已身心疲惫,而指路人提到的那台车,又给他们扎了一针兴奋剂。于是,常玉富一边开车,一边仔细向道边观看:不久,一台蓝色四轮车,就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辆车的车型和常玉奎的车差不多,但常玉富也不能确定这车就是二哥的。当他们四人走近时,看到车里迷迷糊糊的坐着一个人。看样子,他刚醒。常玉富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大约二十三四岁,中等身材,高鼻梁,小眼睛,相貌平平。
当时,常玉富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不是二哥,这车也不是二哥的,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劫车行凶的人竟然敢在赃车里呼呼大睡。而且,之后的对话更让常玉富深信不疑。
“师傅,怎么不走了?”常玉富依然打量着车。
“车坏了,走不了啦,”陌生男人揉了揉眼睛,又从容地将手cha进口袋,反问道,“你们哪里人啊,这么晚了,到这里做什么?”
“噢,松原市的。亲戚的车丢了,出来帮忙找找。”常玉富笑脸相迎,表示客气。
“看你们这架势,是认定我这辆车是你们家亲戚的喽。你们可是四个人,我就一个人,你们要抢车,我可打不过你们。”陌生男人镇定地抱着手,咯咯地笑着,像在开玩笑,同时他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常玉富的眼睛,似在逼问。
常玉富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示意自己的几个外甥不要再盯着车看。
看到此人如此坦诚,常玉富心想,人家都敢把话说到这份上,这车肯定不是二哥的,于是,一行人重新上车,准备离开。就在此时,细心的常玉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现象:那车的车牌被卸下了。
经常开车的常玉富知道车牌的重要性,便警觉地问了一下:“怎么不挂车牌呢?”
陌生男人已经上车了,正伸懒腰呢,好像很不情愿,很不耐烦地答道:“在车上睡觉,怕有人偷车牌。”
看到陌生男人如此从容不迫,常玉富再一次放松了警惕。
但是,同样的车型,消失的车牌,离开的常玉富心里冒了疙瘩,这疙瘩越长越大,怎么都解不开。陌生男子的脸,一次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忽然打了个冷战,冥冥中,一定有些事情被漏掉了,必须回去看看。
这一回去不要紧,他们发现这里已经人去车空。常玉富慌了,隐约之中感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踉踉跄跄地爬到车里检查,在工具箱内发现了自己车上的千斤顶,是一个星期前借给二哥用的。
看到自己的千斤顶,常玉富终于断定,这车,就是二哥那辆,但此时,车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唯一的线索跑了,很可能是心中有鬼。二哥究竟在哪?是死是活?那个陌生男人究竟和二哥是什么关系?此时的常玉富抱着千斤顶心乱如麻,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