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迷案

 
诈尸迷案
2018-12-21 17:12:49 /故事大全

摘要:这一喊不要紧,顿时有人已惊慌失措地往外奔逃。蒋何为的妹夫一向胆大,不但没逃,反而往棺材那边走近两步

一、酒仙醉死

本案正主儿名叫蒋何为,四十三岁,祖籍山东烟台,三岁时随父逃荒去了东北,其父凭着一手出类拔萃的瓦工手艺在哈尔滨落脚定居,之后一直未曾离开过。因此,蒋何为与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几乎没多大区别。蒋何为继承了祖传的瓦匠手艺,不到二十岁已经在当地业内小有名气。小伙子不仅瓦工手艺出众,还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想,也不跟老爸商量,竟然决定停工一年,拜师学习另一门手艺——木工。这当然影响家庭收入,而且使老爸为其娶媳妇以便自己早点儿抱孙子的愿望被迫推迟,为此父子之间还闹了矛盾。但蒋何为不为所动,我行我素。

好在,父母很快意识到了儿子这一决定的价值所在。蒋何为于手工技艺方面确实颇有灵性,一年下来,其木工手艺已经超过了寻常学了三年的小木匠的水平。不过两年时间,蒋何为就成了当地有名的“瓦木匠”,人们盖房造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小蒋师傅,而父亲这个老瓦匠只好跟在儿子后面当助手了。

不过,蒋何为在学到另一门手艺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份嗜好——喝酒。他的木工师傅“邢斧头”(因使用斧头技艺了得,堪称“鬼斧神工”而获得的诨号)在当时哈尔滨的“七大酒徒”中排名第三,人送绰号“邢酒仙”。蒋何为跟着邢师傅学木匠活儿,顺带也学会了喝酒。匠人师傅喝酒的机会很多,蒋何为从此如鱼得水,活儿干到哪儿,老酒也喝到哪儿。经常喝到天昏地暗,回家路上把怀里揣着的工钱给弄丢了。

如此作为,老爸不得不管一下,尽管那时儿子已经成家并且自己也升级为老爸了。蒋何为呢,管一下就好一回,不管就照旧。老爸管了十多年,终于气馁,宣布再也不管了,但他也不再出门干活了,就靠儿子挣钱赡养。这对于蒋何为来说倒算不上多大一桩犯难的事儿,他手艺好,身兼瓦木二匠,喝酒归喝酒,活儿干得实在,盖的房造的屋无论是式样、质量都比寻常匠人胜出一筹,成本也低,找他干活的得排队预约,到时还得派人来接,以防被别的东家冷不丁儿半道上给扯走。

蒋何为给人家干活,对伙食不甚讲究,但必须有酒,而且要管够。当然,早上、中午是不喝酒的,那会影响干活,也容易出事故。干活的日子只是晚上喝酒,一顿喝上几个小時乃是寻常事儿。要说蒋师傅的酒量,那是列入哈尔滨“新七大酒徒”的,排名第二,因其师傅是“酒仙”,故唤其“小酒仙”,其酒量被认为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1949年5月5日,蒋何为接到一桩活儿。事后想来,这桩活儿显得有些奇怪:一是对方并未登门预约,是在蒋师傅出门途中将其拦下后或就地或去附近茶肆酒馆谈妥的;二是蒋何为接活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跟老父以及妻子儿女言及雇主的情况,家人只知道他又接了一桩活,其他细节一概不知,但据其得意的神态,估计报酬不菲;三是从5月5日到5月9日,五天干活期间,蒋何为竟然没在东家喝酒,都是回家喝的,而且只是浅饮即止,不像以往那样每次都要喝个够。

当时家人并未往不利的方面去想,老父见儿子竟然憋住了多年的酒瘾,还以为是他自己觉悟,想戒掉了呢。不料到了第六天,就出事了!

5月10日,家里准备好了晚饭,蒋何为的妻子胡飞儿还去街头买了两样卤菜准备犒劳丈夫。哪知一直等到晚上九点,蒋何为也没回家,于是猜测是在外面喝酒,也就不等了。又过了一个小时,蒋家所在的白家堡一带的人们大多已经安歇,静夜中忽然一阵声响,由远渐近,一辆马车驶至蒋家门口停下。

胡飞儿对于这种动静已经习惯了。丈夫经常在外面喝过了量,懒得走路,回家路上拦一辆马车或洋车让人家送他,这次应该也是这样。可是,马车停下之后,并未听见蒋何为叫门的声音,而是轻轻的叩门声。胡飞儿把大门打开,眼前一幕使她颇觉意外:壮实的车夫背着蒋何为,丈夫的脑袋耷拉在车夫的肩膀上,睡得正酣,甚至发出粗重的鼾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以往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毕竟丈夫有“小酒仙”的诨号,那可不是白给的。即使喝得再多,也从未被人背回来过。不过,当时胡飞儿顾不上考虑这些,把丈夫弄进屋里要紧。起初是想让车夫直接把丈夫背进卧室,又觉不妥,便请车夫稍等,她去卧室取了一条棉被,摊在木躺椅上,和车夫一起把丈夫放在上面。车夫把人放下,说声“告辞”便往外走。马车“笃笃”远去后,女主人方才想起还没付车钱,再出门去找,人家早已没影了。

胡飞儿又取了一条棉被给丈夫盖上。以往蒋何为喝多了酒,回家后就蒙头大睡,有时中间醒来一会儿叫唤着要水喝。结婚多年,她已经熟知丈夫的这种习性,不过平时丈夫都是回卧室休息,所以她可以照常安睡,半夜丈夫叫水,她起来照顾一下就可以。今晚情况不同,估计丈夫这一躺下,不到天明不会醒,胡飞儿就只能待在外间休息了。于是,她准备好茶水、毛巾,从卧室拿了条毯子披着,和衣倚在一张椅子上陪护丈夫。

胡飞儿是个家庭妇女,别看她不工作,但每天料理家务、伺候公婆、照料子女,这些活儿干下来,对于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来说也是蛮辛苦的。以往丈夫也经常晚回家,进门躺下就沉沉大睡,之后她也可以很快入睡。可今晚不知怎么,她倚在椅子上,哈欠一个连一个,眼皮沉重,却总是睡不着。以为是坐着的原因,干脆又拿了几张椅子拼起来,还去拿了枕头,平躺下来,那总睡得着了吧?没想到还是不行。胡飞儿只得起身,倒了杯开水,一边喝一边打量着熟睡的丈夫,突然找到了原因:今晚他呼出的酒味儿特别大!对了,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她睡不着的。

胡飞儿就把窗户开了一条寸余宽的缝,扣上搭钩,让新鲜空气徐徐透入屋里。果然,屋里的酒味儿减轻了点儿,胡飞儿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万万没有想到,当她一觉醒来时,蒋何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胡飞儿是被婆婆的惊呼声惊醒的。因为睡得太沉,乍一醒来,竟然有些稀里糊涂,不知身在何处,转头四顾,发现外面天色已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她看见婆婆正俯身躺椅前,双手抓住蒋何为的肩膀,一边用力摇晃一边呼喊。胡飞儿顿时一个激灵,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当下一跃而起,扑到躺椅前,伸手一抚丈夫的额头,心里倏地一凉:冷若寒冰!

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做出了与婆婆相同的动作,双手扯着丈夫的肩膀用力摇晃,嘴里一迭声唤着丈夫的名字。一连叫了十数声没有反应,回过神来,脑子里冒出一个“死”字,顿时号啕大哭。

这番不小的动静不但惊动了蒋老爷子和子女,左邻右舍也都赶来看究竟。一看蒋何为脸无人色一动不动僵尸般躺在躺椅里,无不震惊,有人马上去叫同一胡同的老中医尤稼仁。那个年代盛行中医,中医诊所和中药店铺到处都是。即使像哈尔滨这样的北国大城市,寻常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就近请郎中。这种状况不仅是出于国人的中医传统,也和中医中药花费少、操作简单方便有很大的关系。寻常百姓即便家里有人突发急病,也会就近请中医抢救,少有人把患者往医院抬的。

此刻邻居去请的这位尤郎中,在南岗区白家堡一带颇为有名。他是五代祖传,医技不一定算得上高超,但经验丰富,处理过很多急症。在其长达四十多年的行医生涯中,至少有过十余次将已经被同行判定为无药可救甚至已然断气的患者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经历。因此,坊间奉其一个绰号“尤一针”。

邻居赶到诊所时,“尤一针”正在抽大烟(哈尔滨市的正式禁毒工作于1950年8月1日开始,本案发生时,抽大烟还不算违法行为),闻讯也不吭声,继续慢条斯理地把一个烟泡抽完,这才带上针包前往蒋家。

蒋家那边早已等得心急火燎,一干人围着躺椅低声哭泣,因还存着一线希望,不敢号啕。见“尤一针”进门,急忙让出一条通道,跪的跪,求的求。“尤一针”来到躺椅前,俯身察看蒋何为的面容。早有人送上凳子,老郎中一屁股落座,伸手搭脉,缓缓摇头。蒋家人马上再次跪倒,磕头哀求:“请先生扎一针。”

“尤一针”微叹一口气,稍一迟疑,终于打开针包,取出一枚两寸余长的银针,嘱主人取来白酒消过毒,盯着死者脸孔,嘴唇嚅动着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出手如电,倏地一针扎进人中。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盯着蒋何为,祈望出现奇迹。可是,奇迹没有发生。蒋家人再次哀告,磕头如捣蒜。“尤一针”果断起身,收拾起针包,捋发整装,退后一步,冲死者拱手作揖,又与蒋老爷子双手相握,道声“寿限已到,神仙难救,节哀顺便”,言毕告辞而去,留下背后一片哭声。

“尤一针”一锤定音,蒋家人只有接受这一结论。一干邻居便相帮料理后事:调派人员向亲朋好友报丧,布置灵堂,搭建席棚,购买寿衣,请吹鼓手,准备餐饮。棺材倒无须张罗,数年前蒋何为就已用从云南订购的楠木为老父打造了一口寿材。不料蒋老爷子健在,打造棺材的壮年儿子倒已作古,蒋老爷子遂决定用这口楠木棺材安葬儿子。按照蒋氏老家留下的规矩,类似这种死法,遗体必须在当天入殓,入殓后棺盖只合上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露出死者遗容,供亲朋好友瞻仰吊唁。一干人忙到下午两点,终于把清洗过全身又换了寿衣的蒋何为入殓。

稍后,亲朋好友纷纷赶到,灵前上香,奉上仪礼。蒋家人跪拜还礼,由司仪引入院子里的席棚落座,奉茶上烟。四时许,蒋家出嫁到郊区的女儿蒋何丽与丈夫子女一家五口赶着一辆马车前来吊唁。一干人进门便跪在灵前号啕大哭,因来的是自家至亲,丧家自是加倍悲伤,痛哭不已。一干相帮的执事人员唯恐蒋老爷子夫妇悲伤过度,再出点儿什么事,纷纷上前劝说。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一声惊呼:“诈尸啦!”

这一喊不要紧,顿时引起一片混乱,有人已惊慌失措地往外奔逃。蒋何为的妹夫王进才是宰杀牲口的屠夫,一向胆大,不但没逃,反而往棺材那边走近两步,定睛一看,只见一身素服的蒋何为支撑着从棺材里坐起来,一双眼睛犹自紧闭,嘴唇轻轻嚅动着,像是要说话的样子。王进才当下上前,对蒋何为说:“哥,我是你妹夫进才,您有啥放不下的事儿……”

蒋何为只吐出一个字:“水……”说着,似是支撑不住似的,身子又要向后仰倒。

王进才赶紧伸手扶住蒋何为,扭头冲众人喊:“哥活过来了,要喝水。快!快拿水来!”

早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倒了一碗温水送来,蒋何为显是渴极了,几大口喝下,呛得咳了几声。咳罢再要,连喝三碗,长嘘了一口气,身子疲软,昏昏沉沉正欲躺下,被王进才等人合力从棺材里抬出,放在昨晚就寝的那张躺椅上。

“尤一针”闻讯急急赶来,一搭脉搏,笑道:“阎王爷不肯收他。”

这时,接到报告的白家堡派出所户籍警老朱前来查核蒋何为的死亡情况,见蒋竟然死而复生,上前看了看,对众人说:“究竟生了什么病,这要去医院检查的,家属呢?赶快把人送医院!”

那时候,户籍警的话非常有效力,众人一聽,立刻行动,拿了床被子给蒋何为盖上,几个人抬了躺椅便奔医院。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去,反倒送掉了蒋何为捡得的这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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