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山到潼关,要想快,只能翻山涉水,抄近路。
這一路的艰辛和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韩七弄不明白,这个史全为什么还一直要跟着自己。史全这时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戏谑道:“韩大人,我的命不是已经卖给你了吗?我不跟着你跟谁?”
韩七不想和史全多费口舌,此人牙尖嘴利,口无真言。既来之,则安之。待渡过这次难关,再和他慢慢算账不迟。
天色刚亮,潼关城已近在眼前。只可惜,城门紧闭,许多衣裳褴褛的人蜷缩在城墙之下,抵御着寒风。这些从战乱中逃出来的难民,无法入城。韩七虽同情难民的遭遇,但还是略感安慰,只要城门不开,要想攻破城门,至少需要很多时日,以便长安备防。
只是,韩七又怎么进入城中,通知守将加强防备?
正在这时,城门一阵咿呀脆响,渐渐洞开。一队官兵列队守在城门前,为首的门牙将高声问道:“今日可有进城之人?每人五两银子即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难民们发出一阵阵哀求的声音,门牙将却冷笑着说道:“别跟我装可怜,大爷我们守城辛苦,不就是为了赚点银子吗?我们大人说了,没钱,鬼都别想过去。有钱,就算是安禄山来,也照样通行。”
这哪里是朝廷的守将,这比卖国贼还可恶。可是,又能如何?
“等等。”韩七冲着门牙将大喊了一声。门牙将转过身来,笑容满面,以为有人送来银子。韩七说道:“请通知你们大人,我是平原郡太守颜真卿部下,有要事禀报!”
门牙将回头仔细端详了韩七一会儿:“颜真卿?就是那个字写得不错的颜真卿?你可有他的手书?”说完,门牙将兀自哈哈一笑:“这年头,骗子太多了。”说罢转身入城。
韩七无奈地苦笑,现在他终于明白,难怪史全会如此偏激,官员的信用在百姓的眼里已经不值一文。彻夜的疲惫,让他昏昏欲睡。
日近午时,韩七被史全推醒。只见史全打开一块沾满鲜血的白布,放置在韩七眼前。韩七一看,大惊失色,白布上是一行行小楷的血书。真正让韩七大惊的是,血书的笔迹和颜大人的书法如出一辙。
韩七跟随颜真卿这么多年,知道颜大人的书法独树一帜,很难有人能够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可是眼前这封血书,让韩七也难辨真伪。血书正是一封以颜真卿口气所写的告急文书。
韩七吃惊地看着史全,眼神里充满疑惑。史全淡淡地说道:“事关紧急,你先拿去试试吧。”
韩七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城门在午时再次打开,门牙将依然是那一套说辞。韩七将血书奉上,门牙将打开血书,将信将疑,但还是不敢怠慢,如果血书是真的,阻碍了军情,一般人恐怕真的担当不起。
这封血书,终于让潼关守将加强了防守。血书被如愿送达长安后,也让朝廷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出兵坚守潼关,成对垒之势,加上平原郡在安禄山后方的掣肘,让长安暂时度过一场危机。只不过同年五月,安禄山仍然攻破潼关,攻占了长安。此是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