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杀·乐游原

 
逃杀·乐游原
2016-03-31 12:13:24 /故事大全

序幕

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天将亮没亮,但乡下人起得早,一个大姑娘打个呵欠,从自家屋里出来,抱了一捆草去喂牛。

这大姑娘不到二十岁年纪,穿一件花布衣衫,喂了牛又去打水,正忙碌着,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速度极快,杂而不乱,刹那间一队人马一阵风似的到了屋前,一个个神情剽悍,各携武器,为首的骑士一身黑衣,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透。

那骑士见了她,一勒马缰,本在奔驰的骏马被他一勒即停:“那女子,你可曾见一个受伤男子来这里?”

乡下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见这一队人明火执仗的,早吓慌了,手里的水桶“咚”的一声掉到井里,看架势就想逃回屋里去,脚却又软了,吭哧了半天一句囫圈话也说不出来。

那骑士也晓得自己把这大姑娘吓着了,放缓了些声音,道:“你不要惊慌,我们是官府里的人,我只问你,可有见过一个受伤男子经过此地?”

大姑娘定了定神,摇摇头:“没……没见,我刚醒,喂……牛。”

那骑士望一眼周围,并不见血迹一类痕迹,他们尚带了数只狼犬,嗅觉最是敏锐,此刻也无动静。又见面前不过是个乡下女子,不晓得什么。料想追赶的那人并未从这条路逃走,便向身后吆喝一声,马队急匆匆地又向前去了。

直到马队走远了,那大姑娘才捞出水桶,“扑哧”一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道:“帮主,帮主,没事了,出来吧。”

她连喊了数声,并没有人应答,大姑娘心里一紧,叫道:“帮主!”几步来到方才喂牛的草堆那里,三两下扒开干草,里面躺着一个青年男子,一身的血,眼见是晕过去了。

这可怎样是好?那大姑娘虽然方才一番做作,十分镇定,却不通医术,眼见那男子昏迷不醒,情急之下上去“啪啪”两个耳光,还别说,这两个耳光打得狠,那男子一睁眼,真醒了。

“帮主!”

“帮什么主啊,三年前就不是帮主了。”青年男子苦笑一声,从怀里翻出粒药丸咽了,脸上长了点血色,手撑了地,一瘸一拐站起来,苦笑着道,“还好来的不是陈鹰。”

他又从身上掏出一块药饼,嚼碎了,均匀地撒在地上,道:“我走了,也别留下痕迹。”

那是他帮里独有的秘药,方才也是靠这个逃过了狼犬的追捕。

眼见他身上的伤还淌着血,这人就往外走,那大姑娘急了,跺脚直喊:“帮主你的伤!哎别走啊,怎么说等我爹回来,这儿没人知道他老人家曾是丐帮的堂主,哎!”

那男子已走远了,回头笑了笑,露了颗虎牙出来:“英子,多谢你了。我来过这儿的事谁都别说,孙堂主那儿都别讲,会害了你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帮主!”

男子一身的伤,但走得可不慢,他再没回过头,没多久,人已经不见影子了。

渐明的天光里,忽然传来隐约的钟声,这里是京城近郊,里面的声音倒也听得清楚。

“一、二、三……”英子一声声数着钟声,脸色忽然变了。

“这是皇家的丧钟……难道真出大事了?”

开明八年,太子遭丐帮前帮主冼红阳刺杀,薨。德帝病卧在床,三子程王理政,通缉冼红阳予天下。

章一狭路相逢

艳阳高照,大太阳底下,一簇红山茶开得如火如萘。

红山茶下却卧了个乞丐,一头一脸的脏污,一条腿像是给打瘸了,上面还流着脓血。过路之人无不回避三分。

那乞丐正晒着太阳,忽听远处传来官兵的声音:“一个个搜,乞丐尤其看仔细了!姓冼的以前是丐帮的头子,最会装的就是乞丐!”

那乞丐立刻站起来,一条腿虽是瘸了,跑得倒比正常人还快几分,他不敢走大街,街上两队官兵正在搜他;也不敢出城,城门里有青城弟子守着。他只拣小巷子走,尚要处处留意。

这乞丐正是冼红阳,如今的他可以说是人人喊打,官府民间,白道黑道,没一个不知道他,没一个不想抓他,比较起来,他当年做丐帮帮主时都没这么大名气。

在这重重追捕之下,他居然也逃了一个月。这期间,他和太子手下的侍卫头领陈鹰交过手;被昔日江湖上的朋友围过,还被一个当年的旧交卖过,左腿就是被那个旧交打折的。

昔日的丐帮帮主,如今人已经残了半条,能逃到这里算是奇迹。照这么下去,早晚也是一死,但他嗓子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活不起,也得活下去。

小巷深处是座大宅院,冼红阳认识这里,当年自己的父亲,丐帮的老帮主和这里的主人,江中大侠宋连城是过命的交情,自己行走江湖时,也曾救过主人的独生子一命,而今……

他一闭眼,想起了一个月来,被过去那些朋友追杀嘁打的情形。

罢罢罢!我……就再相信你们一次。

最后一次。

到底还是没敢走正门,冼红阳从墙外一个僻静角落翻了进去。

墙内绿草茵茵,落地时摔了一下,倒也不甚疼,里面恰有一个青年,揽着一个丫环的腰不知窃窃私语些什么,见到一个乞丐摔进来大吃一惊,却见那乞丐一抬头,苦笑道:“宋兄,是我。”

那青年正是他曾救过一命的宋家独子宋辉秀。

宋辉秀上下看了他好几眼,终于认出来,一瞬间脸上青黄不定,手抖了几下,向身边的丫环道:“你先下去,不准多说一个字!”

宋辉秀在女孩子身上向来温存体贴,忽然如此,那丫环不敢多说,先下去了。

宋辉秀站在当地,犹豫了片刻,终于走过来,.一把扶住了他。

“冼兄,你……怎么成了这样?”到底声音还是颤了。

冼红阳虽做过丐帮帮主,但他是净衣帮出身,当年也是个飞扬跳脱笑傲江湖的主儿,如今却落泊到这般地步,宋辉秀看了,心中大是不忍。

半搀半扶的,宋辉秀给他找了间静室坐了,因他身份特殊,也不敢让其他佣人进来,只道:“你先歇息,我去找爹过来。”说着匆匆去了。

冼红阳坐在太师椅上怔了一会儿,这所宅子,他打小就来过好多次,便是这间屋子他也进来过。那时他爹,丐帮的老帮主还在。成年后虽然没来过,但冼红阳记性好,此刻打量四周,见里面布置依稀还是当年模样。堂前依然供着一尊菩萨,慈眉善目,微笑俨然。

一瞬间他竟有几分恍惚,心却是慢慢定了下来,这才觉出腿上的伤疼得紧,这一路逃亡,疼也不敢疼出来。

他不顾伤口,自太师椅上下来,一瘸一拐来到菩萨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洗红阳从不信佛,他也不求菩萨当真能救苦救难,他只想说菩萨,菩萨你看我一眼!你看看世上这些不公!

外面脚步声响,冼红阳自地上爬起来,抿了唇不应一声。

进屋的是个白须老者,宋辉秀的父亲,江中大侠宋连城,一见他,两道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沾了白胡子上一片:“红阳你这孩子……”

冼红阳不小了,也在江湖上轰轰烈烈过,但在这老者眼里,自然还是晚辈。听了这句话,他心中一动,一时间不由想起了父亲,面上线条也放松下来。却听宋连城又道:“幸好你父母已没了,也没其他亲人,不然,这刺杀太子、株连九族的罪名,可怎么得了!”

冼红阳忙道:“宋伯父,我没有刺杀……”话还没说完,已被宋连城截住,把一个小包裹塞到他手里,道:“这里面是银子和金疮药,你、你快离开此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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