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凛,心知这一剑若中,自己必然重伤。
另一侧,越赢眼角余光已看到杜春危机,他距离较远,不及营救,情急之下一枚飞石抖手而出,薛明王冷笑一声,反手上击,其势凌厉至极,半空中火星乱溅,那枚飞石被激得倒飞出去。
越赢沉声喝道:“杜春!”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一根竹棒忽然自斜刺里伸出来,于四人剑网死角处进入,一挑一压,那拿剑逼近杜春之人只觉手中骤然一轻,再一抬头,手中兵刃竟已被挑到半空中去!
其余三人大惊,手中招式未免一缓,借这一缓之机,竹棒打蛇随棍上,极巧妙地一缠,又一把剑被他挑上天去。杜春借此良机一闪,身子已晃出了包围圈。
这两招招式之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四周几个江北人物看得分明,有人不由叫道:“青竹丝!”
丐帮人多以乞讨为生,因此历代帮主也少用刀剑,而多用竹棒、木棍一类武器。这其中尤以已经过世的冼老帮主的独创棒法“青竹丝”最为出名,然而洗老帮主已然去世多年,传说只有他的独子继承了这套棒法……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由都问出一句:“这人究竟是谁?”
那人两招为杜春解围,更不犹疑,飞身又向越赢方向而去。看他一条腿瘸了,但动作竞不稍减,转眼间已到越赢身边,竹棒一晃,向薛明王右手铁钩缠去。
薛明王猝不及防,被他一根竹棒缠住右手,一时间竟然拆解不开。他铁钩招数何等锐利,在这一根竹棒下一时竟然施展不开。
越赢趁此良机,攻势骤然加强。三枚飞石同时飞出,薛明王纵身相避,脚下却一个不提防,被竹棒扫中,那人随即以竹棒拄地,未瘸的那条腿画个半圆,一脚恰好踹在薛明王胫骨处。
就算是神仙被踹到那里也会痛不可当,薛明王一个不稳,单膝跪倒在地,那人一撩衣衫,大笑出声,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霎时光彩夺人,难以逼视:“往日你在宫里跪皇上,现在也来跪我一跪!”
这些事情说来虽长,其实不过是一瞬间事,薛明王此刻也看清那人招式,咬牙喝道:“冼红阳!”
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么一个人。
然而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半路能杀出这个全天下通缉的人物?其实以薛明王武功之高,就算是越赢与冼红阳二人合攻,也不至于在短短数招内就被撂倒。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青竹丝实在精妙,二来则是冼红阳攻了个出其不意,加上越赢配合默契,才至如此。
越赢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他一掌击向薛明王后心,薛明王侧肩卸过大半力道,却终是没躲过冼红阳背后一击,被他制住了穴道。
那一边杜春犹自与四名剑手游斗,越赢喝一声:“你们主人在我手里,都住手!”
他猜测的没错,那四人果然并非明城手下,这一声之下,四人同时收手,目光茫然,竟不知如何应对。
薛明王冷笑不已:“冼红阳,你胆子通了天!就不怕出不得江北?”
冼红阳耸一耸肩,道:“你想太远了,现在你落在我手里才是真的。”越赢却没心思多言,他右手成鹤嘴之势,又加点了薛明王身上数处穴道。这人武功极高,又擅机变,不得不着意提防。
薛明王被越赢制得动弹不得,他却也不在意,只冷笑道:“好,好。”
冼红阳咬文嚼字地笑道:“薛公公,不敢当。”
薛明王抬头看他一眼,声音略低了些,竟颇有嘲讽之意:“你当这便完了?”他声音忽然蹿高,本就尖锐的嗓音愈发震得人双耳刺痛,“明城,点火!”
明城先前被杜春伤了左眼,但行动并无妨碍,闻得薛明王声音,他猛然回身,冲向先前众人竞技的悬崖一侧,手中火折子一亮,只听哧哧声响,竟是导火索点燃之声。
越赢暗叫不好,此刻他与冼红阳距离皆远,扑灭不及,急忙叫一声:“杜春!”
他与杜春相识多年,不用说第二句,杜春手中银鞭已然就势甩出,其准无比,“啪”的一声细响,火头已被抽灭。然而明城生性狡诈,他明里点燃一根较长的导火索,暗里却又点燃了一根短的。前者被杜春一鞭打灭,后者却来不及施救,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响,碎石激飞如雨,那悬崖上竟已事先埋好了炸药!
此时大片山石雨点一样砸落,那悬崖下尚躺着十几个江北中人,冼红阳大惊失色,身形一展飞跃至半空,手中竹棒连挑带拨,几块最大的山石都被他挑落一旁,又纵身一挡,以身挡住了砸向其中一人头部的碎石。他自己却被山石砸得甚是狼狈,额角更被一块三角形的石头砸破,血流满面。
越赢、杜春,乃至场中其他黑道中人齐齐一惊,谁也未曾想到在这种时候,冼红阳竟能豁了命去救与他全无关系,若有关系也只是会追杀他的黑道中人性命。
杜春忍不住低声道:“疯子!”想了想又补一句,“怎的和阿莫一个脾气!”
另一侧的越赢,却是释然一笑。
目前局势依然紧张,越赢并未想到薛明王之计划如此周详毒辣,又不知黑风山中究竟埋了多少炸药,只得先把手中薛明王放至一旁,出手擒住了明城。
冼红阳抹一把头上的血,颤巍巍走回来,笑道:“还好只被他点燃了一处……”话音未落,他忽见已被制住穴道的薛明王竟然慢慢站起,手里竟是拿着第三根导火索,急忙叫道,“你要做什么!”和身扑回。
火光闪处,拦阻不及,聂干戈的尸身亦在这次爆炸范围之内,黑道头领虽是不忍,但谁敢上前?未想就在这时,一条满头是血的人影已然冲入,随即便闻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烟雾弥漫之中,聂干戈的尸身已被抛了出来。
杜春失声叫道:“冼红阳!”
聂干戈的尸身恰抛到那几个黑道头领面前,那几人齐齐变色,不由得都低下头去。
烟雾终于散去,却见方才竞技的土台上被炸出一个大洞,薛明王与冼红阳两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越赢俯身下望,洞口被碎石掩盖了大半,只余下一道缝隙,月光依稀,照得里面似乎是地道模样,并非单纯炸药所为。越赢心下稍安,若是地道,至少冼红阳暂时可保得性命。
他正思量施救之法,却听身后已经有人呼喝起来,转头一看,却是地上的江北众人。
“洗红阳,那人是冼红阳!”
“青林庄怎样和他在一起……”
“大龙头是死在他手里!”
“对,是他杀了大龙头!”
话虽说得凶狠,倒也没人当真辱骂出声,而这些呼喝之人因为一个个躺在地上,十分气势也只余下三四分。
越赢若不在意,对杜春低声说了几句。
杜春点一点头,走过去先为这几人施救,她医术绝伦,片刻间便已诊出这些人所中乃是一种罕见迷药,虽然厉害,幸喜并无生命危险。此刻她身上并无相应药物,于是自身上拿出银针,一一救治。
大约一炷香后,中毒较浅的数人已能一一行动,只是内力依然运转不便;杜春笑道:“各位所中的乃是大内的迷药‘干金一笑’,稍缓等我开出药方,便无大碍。”
这几人被杜春施以援手,纵是心中再有疑惑恼怒,也只得先行道谢,气势上亦是因此又弱了几分。有人更是想到杜春方才所提“大内”二字,便问道:“此事怎又和大内扯上了关系?”
越赢借此机会,便道:“那薛明王本是富里的太监,和明城勾结,意图夺取江北盟主的位置。诸位酒里的药便是他下的,又企图栽赃在青林庄身上,挑起黑白两道风波。且看这些护卫,一个个用的明明是大内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