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奇突,几名云阳卫都是一惊。那女子趁此机会,闪身欲走,然而云阳卫非比寻常,应变奇快,她刚跃出数步,又被拦在了正中。三人兵刃齐出,与她战在一处。
栾杰又取雕弓在手,蓄势待发。另外八名云阳卫则围在院外,虎视眈眈。
小乞丐在一边看得紧张万分,他虽不能开口,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冼红阳,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冼红阳双拳紧握,却实在无法出手。
这里,离花儿泊太近了。
在黑风山,他曾为救杜春愤然出手,但杜春是他救命恩人。此时若贸然出手,对不起的却是越赢与杜春两个朋友。然而让他看着这女子死在云阳卫手里,他却又是实在做不到。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冼红阳救了这女子,再杀了在场所有云阳卫。只可惜冼红阳既非武神又非剑圣,还没有这等本事。
他并非工于心计之辈,并想不出两全之策,此刻只急得满头大汗,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落到那小乞丐的手背上。恰在此时,他忽觉手上一阵灼热,原来那小乞丐的眼泪也掉到了他手上。不知是何原因,那眼泪竟烫得吓人。
此时那三名云阳卫越逼越紧,那女子机关巧妙,武功却不甚高,若不是那三人顾忌她身上可能尚有毒药,只怕早下杀手了。
栾杰看了一会儿,放下雕弓,右手一挥,又一名云阳卫跃入院中。这人用的是一把重剑,武功显然高于另外三人,本来那女子已然支撑不住,加上这人,愈发难挡,不出片刻,这名云阳卫重剑出手,抵住女子咽喉,随即点了她穴道。
四人收手而立,看栾杰眼色,才救起先前倒下的几人。
栾杰道:“言姑娘,在这等仓促情形之下,你还能抵挡我们这些时候,也算难得了,此刻若交出那样物事,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女子一抿唇,并不开口。此时寒夜风起,风助火势,她身后房屋火势越来越大,距她已近,那女子一张脸被火势逼得通红,但她性格倔强,竟是一语未发。
眼见火焰就要烧到她身上,栾杰再度摘下雕弓,道:“你既不说,罢了,我还没有看着人烧死的兴趣。”说着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向那女子射去! ,就在栾杰取下雕弓之时,冼红阳终于按捺不住,此刻他想出了一个笨主意,暗道我不使用一分丐帮武功,了不起把这条命扔在这里罢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女子死在云阳卫箭下!
只是他尚未跃出,有人已快了一步,月光之下,火焰之前,一道青影如鬼魅乍现,出现在火场之中,众人无人看清那青影做了什么动作,只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骤起,那道青影右臂上扬,格开利箭。随即抓着那女子腰带,带她出了火场。
这人来得太过奇突,栾杰等人皆未看见,想必他是从后门方位而入。但表面看来云阳卫未在后门防守,其实这是兵法上的围三缺一之计,缺口处防守最为严密,这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栾杰思索不提,此时这人已然来到他马前,放下那女子,微微一笑。
月光清明,照在他面上。栾杰一眼见得是他,又看见他腰间令牌,不由惶恐,翻身下马,单膝跪倒:“人字部指挥栾杰见过地字大头领!”
其余众人见栾杰如此,也纷纷下马见礼,跪倒一片。
那人一袭青衫,眉目秀美,气质阴柔,右手处镶嵌了一只铁钩,方才他正是以这只铁钩击飞利箭。冼红阳在断墙处看得清晰,险些叫出声来。
薛明王!
黑风山那夜之后,薛明王不计他逃犯之实,放走了他。如今在这火场上,这名出身神秘的大头领为何又突然出现?
薛明王挥挥手,道:“栾指挥不必客气,起来靶。”
栾杰道:“谢过大头领。”这才率领一众手下起身。
薛明王笑道:“今天来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言家这女子,我带走了。”
栾杰不由恼怒,暗道你说得轻松,我们兄弟辛辛苦苦一场,你倒来捡现成便宜!但云阳卫内部等级极为森严,可以得罪外面品级远高于自己的高官,却不能违抗内里仅大自己一级的上司。何况薛明王又是云阳卫内品级最高的三大头领之一!
他心中再是不愿,也是无法,勉强按捺着情绪道:“薛头领,这次任务,我是接了关头领的命令。自然,您老的命令我不敢违抗,但关头领那里,您让我如何交代?”
薛明王看着他,带了些阴森的意思:“你是说我争功?”
栾杰连忙躬身道:“不敢。”
薛明王却又笑了,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再送你一件功劳。”说罢走近数步,低声对栾杰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声音甚低,别说远处的冼红阳,就连切近的言家女子也听不分明。栾杰起初神色惊疑,后来却转为凝重,道:“果真如此,确是一件大事!”
薛明王一笑挥手:“你们走吧。”
云阳卫果真依言离去,行动如风。也只片刻,这一干人马便已走了个干净,只余下那座茅屋依旧烧得噼啪作响。
这一边,冼红阳见众人去得远了,也终于解开了小乞丐的穴道,只这穴道刚一解开,小乞丐就扑了上来,一口咬在冼红阳手上,用力极大,血都沁了出来。
章十六 风起停云
冼红阳出乎意料,“啊”的低呼一声,心里暗骂,死小子属狗的不成?却又觉愧疚,忍着疼,并没有把他挥开。
但这“啊”的一声,已经惊动了薛明王,他抬眼冷冷一瞥,寒光乍现。冼红阳与他打过交道,知他性情,拽着小乞丐就往外蹿。
一大一小滚地葫芦似的刚蹿出来,一把飞针就扎进了他们方才隐藏的断墙头顶上,黑夜里墙上露出的针尾青幽幽地闪着寒光。冼红阳大怒,叫道:“招呼也不打一声,你手太黑了吧!”
薛明王见到是他,倒也吃了一惊,微微冷笑道:“冼帮主,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冼红阳干笑两声,尚未答话,那小乞丐早已扑了过去,叫道:“姐姐!”
他还没扑到进前,薛明王已经一把拎住了他,眼神转了几转,看着那女子慢慢道:“我竟不知,言夫子还有一个孩子?”
他说这话时,声音并未刻意放大,但那女子竟觉比方才一众云阳卫包围还要紧张些,她穴道虽未解开,但说话无碍,定一定神方道:“这位头领,你误会了,这小乞丐生活在切近,我看他可怜,常给他些吃食,与言家并无关系。”
薛明王笑了一笑:“原来如此。”他一托那小乞丐下巴,道,“长得还算机灵——言姑娘,你手里那件物事,现在可否给我?”
他话题忽然这么一转,言姓女子也有些愕然,薛明王不等她答话,又道:“不给,也罢,我便杀了这孩子。”
他脸上还带着微笑,手指却已移到了小乞丐的咽喉之处,微一用力,那小乞丐立刻连话都说不出来,小脸憋得煞白。
他说下手就下手,言姓女子还在思量对策,冼红阳却见过他狠辣作风,急忙叫道:“住手!”随着这句话出口,一拳打了出去。
薛明王放开卡在小乞丐咽喉那只手,挥掌格开,淡淡道:“冼红阳,你要动手么?”
冼红阳大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薛明王点头道:“对了,我倒忘了曾输给你一次。”他随手点了那小乞丐穴道,然后掷到一旁,点一点手道,“来吧。”
冼红阳也不客气,揉身而上,又是一掌挥出。不过他忘了一件事,他擒住薛明王那次是靠了偷袭在先,青竹丝精妙无双,又有个武功高超、经验丰富的越赢在场,而最关键的一点——显然冼红阳把这一点忘得一千二净,青竹丝棒法固然佳妙,他可只会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