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杀手见罗香逃跑,立即飞身上前,几个起落便已赶上,左手探出,已擒住罗香臂膀。罗香立即尖叫起来,杀手赶紧用右手捂住她口鼻。
几个过路的热心人看到这番情景,皆惊呼不好,小女子遇上歹人了!又见歹人仅孤身一人,观者便不怎么惧怕,壮起胆子,成群结伙吆喝着追赶上来。灰衣杀手将罗香夹在左肋下,向街角奔去。这厮身手颇为不凡,眼见过路的渐渐追赶不上,越落越远。
慌乱之间,众人一边鼓噪喊叫,一边勉力追赶,却见歹人先是陡然刹住,接着是收势不住,向前踉跄好几步,躬身喘息停住。随后,被挟持的小女子挣脱开来,站稳身子。歹人先是双手按住膝盖,俯身瞪着罗香,接着就把血淋淋的右手徒劳地伸向女子,妄想抓获她,最后扑通一声伏地摔倒,脊背上,一支血箭向上射出。
众人不由大骇,复抬头看那女子,这下总算看清,那小女子手中,多了一柄细长的刀子!
罗香看看手中的刀子,除了恐惧,还有些恍惚,怔了怔,随即发足飞奔,拐过街角,不见踪影。
这边,市民闲客慌成一团。一人率先惊呼:“死人啦!杀人啦!”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喊叫:“杀人啦!出人命啦!报官,快报官!”
罗香没命地飞跑,也不敢回头张望,只是隐隐感到身后有脚步声,感到有人在追她。偶然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紧握着刀子。冉拐过一道弯,罗香贴身藏到一座破房子后面,急促地喘息,顺手拿刀子在土坯墙上刺了两下,想擦掉刀刃上的血迹。
刀入墙体,居然比筷子戳豆腐还容易。罗香大为惊奇,这柄窄窄的刀子,居然如此锋利?于是再刺几下,擦干刃上余血,左手从腰间摸出精美的鲨鱼皮刀鞘,小心套好,揣入怀中。
这柄神奇的小刀,是表弟陆枫桥临别时留给她的,说关键时刻可以护身。刚才被杀手夹在肋下,罗香情急惶恐,免不了两手乱挥乱打,双腿乱蹬乱踢,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万幸的是,右手挥动之间,小臂无意碰到腰间一件硬硬的东西,她这才想起身上有柄小刀,如同行将溺毙之人捞到救命稻草,想也不想,赶紧拔出小刀刺出。因为二人贴得太紧,她根本无需瞄准,一招得手,结果对方性命。
罗香哪里知道,手中这柄不起眼的刀子,实是一柄短剑,且大有来头,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芦芽苇尖绕指柔”。
陆枫桥的父亲官至盐铁转运使,位高权重,富甲一方,巴结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柄短剑,乃是水军荡平长江上一支盗匪之后,官兵尽收宝藏所得的利器。水军头领为讨好陆大人,专门登门奉上。谁料想陆大人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只喜欢书画瓷器,对这些破铜烂铁根本看不上眼,客人前脚刚走,他老人家便拿给小儿子当玩物。
罗香喘息未定,脚步声纷乱,一帮好事者已然迫近。所幸对方并未发现罗香藏于这间破屋后面,只听他们吵吵嚷嚷,一阵风追向前去。罗香低头看看身上的紫衣,好像溅上了几点血,不过由于颜色相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冉看看右手上,也有一溜血迹,罗香来不及细想,朝手背上有血迹之处吐了口唾沫,在衣服上使劲擦拭。
等心跳趋缓,罗香这才有心看看四周。是个阴湿之处,脚下的碎砖地,身旁的灰砖墙,都生满绿苔,显然此地十分冷僻,常人不到,罗香长吁一口气,打算稍作停留。随后她又一激灵,暗说不对,歇不得,若是有男人来小解,撞见了岂不生疑?于是壮起胆子,快步走出巷子,迈上大街,左右看看,拐人大街对面一条石板巷。
石板巷里行人稀少,罗香这样的美貌女子行走其间,不免有些醒目。她只好快步走完这条小巷,再次走上大街。踏人大街才几步,罗香看见前方不远处,一队衙门里的黑衣捕快步履铿锵,迎面走来。罗香寻思自己刚刚杀了人,若是被逮去,肯定是有口难辩,于是赶紧转头避让。恰好抬眼间看见一个斗大的“茶”字,她无暇细想,迈步就进去,心说,好歹避一避,喝口热茶。
一进门,罗香便见对面墙壁上,白纸黑字书着几个洒脱的大字:“江云飞。”
罗香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二、龙争虎斗胜属谁
罗香一进茶楼,看到板壁上的挂轴,就情不自禁刹住脚步。早有茶房上前打躬作揖,殷勤问候:“姑娘来品茶?请,请。”
罗香定了一下神,抬眼再看时,对面中堂上所书却是气势不凡的四字:“秋江云飞。”罗香心中默叹:“这么巧?太巧,太可惜。”
茶房又道:“姑娘请,楼上有雅座。”
罗香也不搭话,上了楼,扫视四周后,在最里面角落坐定。楼上只有三位茶客,一个中年人,两个书生。三人见她貌美如花,孤身来饮茶,不免有些奇怪,遂对她多看几眼。
茶房殷勤招呼道:“姑娘要什么茶?小店的维扬花茶‘翠潭飘瑞雪’十分有名,还有养心驻颜的‘玫瑰抱绿玉’,另有西湖龙井、祁门红茶、君山银针、白毫冬雪、武夷岩茶,也有寻常炒青、蒸青和焙青。”
罗香道:“维扬花茶。”
须臾间,热腾腾的茶上来了。罗香边吹边喝,出了一身汗,心里稍稍安定些。
不多时,楼下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茶房,可见得一个紫衣小女子上楼?”
罗香惊得汗毛竖起,差点失手打了茶碗,躬身站起,又慌忙坐下。三个茶客如同得到指令,六只眼睛齐刷刷盯住罗香。
就听茶房朗声道:“大爷们安好。紫衣小女子?有一个,前脚刚到.在楼上。要不,小的替大爷们请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