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晚饭时间,远处民居升起炊烟,轻风吹过,送来饭菜香气。
天色渐暗,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渐渐亮起来,夏洛生双手抱胸立在台阶上,东西一条长街就在眼前。
夏洛生知道,也许现在正有很多双眼睛或在明处、或在暗处注视着他,这其中肯定就有那暗杀鲁狗儿、向赫通的凶手,也就是当年杀害他妻儿,毁掉他一家幸福的人!
想到此处,夏洛生不由得心血翻涌,怒气混合着杀气在他胸间涌动,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那凶手的对手,对方能像对待他妻儿一样,轻易地就在他心口上杵一个红点,震碎他的心脉。
但夏洛生此时没有丝毫的惧意,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在瓜田旁柳树下另起一座新坟罢了,那倒是个一家团聚的好归宿。
可就算是死,他夏洛生也要把铅丸打进那凶手的心窝里去!
大街两旁多出了不少闲人,慢慢向夏洛生方向走来,夏洛生知道,是钱福带人开始行动了。
夏洛生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纵身跃上身边的石狮子,竟然一反常态地坐在狮头上,跷起了二郎腿,探手取过三眼铳横握在手中。
钱福这一路人头地面都熟,盘查过几个外来人后,第一个到达了须重点盘查的奎元楼饭庄。
跑堂的伙计认识钱福,见一行数人穿便衣前来,可眼神架势又不像是来喝酒消遣的,也不敢上前招呼,只远远点了个头就避开了。
钱福走在前面,在一楼扫了一圈,领头沿楼梯上到二楼,方一露头,就看到靠窗处背对自己坐着一个青年人。
只见此人身穿灰衣,身材不高,身形偏瘦,要了一桌的菜品和瓜果却没吃多少,正侧身倚在窗栏朝楼下观望,而奎元楼斜前三十步就是县衙正门!
此人身形与杨玉琳做法在水盆中显现出来的凶手极为相似,而他一人吃饭却点了数盘瓜果切开摆在远处,明显这一是为了消磨时间.二是为了引开蚊虫,免得骚扰自己休息,这乃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手法。
钱福心中顿时有了打算,他右手伸向腰后,轻轻做了一个手势,便衣捕快们立时散开,看起来是走向不同位置的几张空桌,实际已把灰衣人的逃路一一封死。
钱福见众人都已到位,几步走到灰衣人的桌前,朗声道:“贤侄你在这里啊!”
这钱福平时吊儿郎当,爱开玩笑,这抓人的关键当口也不忘占个嘴上便宜,拿疑犯开心。
灰衣人闻声转头,左脸上赫然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钱福此时心里已确认无疑,当下一声冷笑喝道:“昨夜里兄弟你好快的身手!”
灰衣人脸色一变,掀翻桌子向后便跃,这一跃竟然跳出丈余,直冲奎元楼的南窗而去。
看来这灰衣人在上楼时便算好退路,坐在窗边可以俯瞰县衙门口的动静,万一有险只需全力后跃,继刻用后背撞破南窗,就能从楼下胡同中逃走。可他没想到早有人挡住了他的退路,两名便衣捕快看准时机拔刀,猛削灰衣人的后背。
灰衣人半空中听到钢刀出鞘的声音,忙拧腰旋退,踢开一柄钢刀,打歪了另一柄钢刀,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人刚落地正待借力再跃,两柄短枪当胸扎到,时机配合得恰到好处。灰衣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慌忙就地一滚,又滚回了原来自己所坐的位置。
钱福在此已经恭候多时,见灰衣人靠了过来,举刀便剁。
灰衣人见状,忙探出两指朝钱福小腿一点,手指尚在两尺之外,钱福就感觉到小腿外丘穴上一阵剧痛,竟如钢针凿入一般!
钱福一声惨叫,钢刀脱手,抱腿滚到一边。
灰衣人一招得手,作势欲起,但人群中已有两三张绳网当头罩过来,灰衣人一声低喝,忙向前奋力滚出。
他自恃闯荡江湖多年,会过不少的名家高手,就没把这小小县城放在眼中,却没想到今日竟在一群小镇的捕快联手中陷入窘境,搞得连滚带爬,如此狼狈,一时间心中杀机顿起。
他这一滚正好滚到杨玉琳身前,杨玉琳见他来势极快,挺动短枪上前便刺。凡出枪者必手握枪根,要前刺必先回收,一收才能一刺。但杨玉琳没想到这灰衣人出手极快,自己手中枪尚未刺出,对方两指已点到自己胸前,灯光下,灰衣人食指上一块硕大的翡翠戒指绿得耀人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