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磋嗟之刀的故事(5)

 
漫磋嗟之刀的故事(5)
2016-05-12 11:49:35 /故事大全

我只是微笑。

他落寞的说:“你不出手,再没有人能陪我练刀了。”

如果他说,天下第一刀,应该配天下第一美人。

我就一定会出手。

阿锋知道,阿锋最懂我。

可他不会这样说。

他叫阿锋。

为刀生,为刀死。

为求一战,不惜生死。

为进刀道,不留后路。

但他不会逼我。

阿锋走了,继续他横扫江湖之旅。

我拥着小柔,继续我风花雪月故事。

阿锋有时候会来信,信上没有一个字。

但江湖每一个人都在为他传讯。

武当、青城、峨眉、崆峒……

一个个地方转过,阿锋单人独刀。

刀试天下,无有抗手。

我本以为生活就这样继续。

后人会这样传颂:江南首富,家财万贯,却尤擅诗文,曾为天下第一刀赋诗为诵,诗曰……

但忽然有一日,家人快马来讯,阿锋死了。

堂堂天下第一刀,他的死讯却比他的刀法更快更狠。

至少他的刀从未伤过我,而他的死讯,却让我呆立当场。

起因是皇帝爱武,高家进言,天下第一名刀,乃是漫磋嗟。

皇帝甚喜,许以厚禄。

天下共主,想赏玩天下第一名刀。谁敢拒绝?

阿锋拒绝了。

他中的是高家秘传阎罗散,混入清水,无色无味。

石家出资万金,雇请杀手七人,伤得阿锋右手。

点苍派三剑客齐出,重创阿锋丹田。

御林军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

他的头颅悬于午门。

就像大漠里的那个院子,院前悬挂的指头串。

用刀者死于刀,这是刀客的宿命。

可他怎能死于狗头铡?

讽刺的是,阿锋死后,皇帝对漫磋嗟不再感兴趣,随手赏给一只鹰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帝想要赏玩一把刀,阿锋为什么不给?

江湖人敬佩他,江湖人也嘲笑他。

我知道为什么。

就像阿锋最懂我一样,我也最懂阿锋。

因为漫磋嗟,是师傅留给我的,是我送给他的。

因为他叫阿锋,他爱刀如命。要他的刀,就是要他的命。

父亲已垂垂老矣,但仍心急如焚,他忙活着变现家产,意欲举家逃亡海外。

亲朋故旧纷纷跟我家划清界限。

昔年江南第一豪门,顷刻间竟门庭冷落。

我是阿锋唯一的朋友,天下皆知。

小柔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如当年我们拜堂时。

父亲丢掉家里所有刀剑,一如当年撕碎我的旧书,怒声说:“你有老父,有娇妻,还有你这些破诗书琴画。天下第一刀都死了,你还想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

我仍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这一次,我不能沉默。

阿锋死后,他的住处只留有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铜钱,两万一千九百文。

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是我一文一文的数出来的。

我数得很仔细,比数家族金库里的金条要仔细百倍。

这些铜钱,阿锋是要还给我的。

十五年的饭钱。

他说过他会还。

可是他没有。

那谁来替他还呢?

当年的天下第二刀,只有一个徒弟,那是我。

我只有一个朋友,是阿锋。

习刀多少年,江湖未有我名。

按刀多少年,无人听得出鞘声。

师傅死时,我竟无处拔刀。

阿锋死时,我竟无处沉默。

我出资一万金,购回漫磋嗟。

“我要走了。”

我看着父亲的眼睛,又看着小柔的眼睛。

我从未如此认真。

小柔执钗在手,说,你若不回来,我便刺死自己。

老父浊泪盈眶,说,你如果回不来,这富贵华庭,我便烧了干净。

新婚那日高朋满座,贵客盈门。

只有阿锋说,刀客新婚,当染鲜血。

我是刀客。

阿锋最懂我。

拜别妻儿老父,这一次我右手拿刀,昂然转身。

我曾说过,我的右手是用来写字、用来抚琴、用来落子的。

习刀的日子里,我仍为自己保留一半的生活。

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想做什么了,

除了拔刀。

拔刀,

拔刀,

拔刀。

杀人如泼墨,割喉似行书。

三千里头颅落子,百十日哀嚎抚琴。

我拔刀进河东,高家鸡犬不留。

我持刀入陕北,石家满门诛绝。

我带刀赴点苍,点苍派江湖除名。

我拖刀上金銮,狗皇帝血溅龙庭。

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

纵心如铁,亦漫磋嗟。

最快的刀,原来也斩不断情丝。

既有男女意,也有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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