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洗完毕,南宫无伤一拉开房门,就看见一脸秀气的钟原抱着那柄残剑“霸王”静静地坐在他卧室外的一株梧桐树下。缤纷的落叶沾满了钟原的发梢和肩膀,显然他已在这儿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南宫无伤心中一阵感动,急忙上前扶起了钟原,口中埋怨道:“钟兄弟,你怎么坐在这里?潮湿阴冷,小心冻着。”
钟原腼腆地笑道:“南宫公子,这里景色很好,并不阴冷。”南宫无伤握住钟原的手,将他拉了起来。钟原口中说不冷,可手却已冻得冰凉。南宫无伤脸一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刚招来的管家项永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公子,你总算是醒了,‘彩云坊’刚装修一半,银子已经用尽了,今日再不付银子给工人,只怕要歇工了。”
南宫无伤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南宫世家未垮台前正是江南最大的绸缎商,这次他为了重振南宫世家,首选的仍是他最熟悉的绸缎业。于是,他在临安最繁华的西子湖畔盘了一间店铺,命名为“彩云坊”,正待大展身手之际,却不料第一批的十万两银子已经用了个精光。
此时的他非但已身无分文,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他曾数次催金自勉早点将第二批二十万两银子运来,但金自勉的回答永远是,银子还在路上,再过几天,半月之期一到,第二批银子自然会运来。南宫无伤见金自勉说得有理,也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但不想事情竟已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连“彩云坊”的工人们都要歇业了,这事情一传开来,南宫世家的声誉必将一扫而光,以后还怎么在商界混?声誉一倒,还谈什么重振南宫世家?南宫无伤心急火燎,也顾不得钟原了,撒脚便向金自勉的南厢居所而去。
南宫无伤怒气冲冲推开了房门,却见金自勉跷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品着雨前龙井。见南宫无伤前来,金自勉也仅是点了一下头:“南宫公子何事急匆匆的?”
南宫无伤强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道:“金老先生,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已是半月之期了吧?我叔叔南宫飞怎么还没有将银子送来?”听到南宫飞之名,一旁站立着的钟原剑眉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金自勉抿了一口香茗,慢悠悠地道:“南宫公子切莫着急,这二十万两银子明日必到,不必着急。”南宫无伤双眉一扬,正想发火,但想到银子之事还有求于金自勉,若金自勉故意再将银子拖上几天,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南宫无伤重重一叹,向金自勉拱手道:“那烦金老先生一接到我叔叔南宫飞的银子,就请立即通知我,彩云坊之事经不起再拖了!”金自勉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南宫无伤一肚子怨气地转头离去。
好不容易打发掉管家项永,南宫无伤垂头丧气地靠着池塘边的假山坐了下来。见南无伤如此沮丧,钟原在旁边张了张口,忍不住问道:“南宫公子,这银子的事是怎么回事?南宫飞是你的叔叔?”几日相处下来,南宫无伤已把这忠诚可靠的钟原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
钟原越听越惊奇,最后才惊异万分地说道:“南宫公子,你说南宫飞就是你叔叔南宫晴?而且你叔叔二十年前就开始打理家族的事业了?”
南宫无伤见钟原震惊的表情,不由奇道:“有什么奇怪吗?”
钟原深吸了几口气,稳了下心神,才开口缓缓地道:“南宫公子,我在江湖漂泊的几年间,曾到过蜀中,还有一次碰巧见过南宫飞……”南宫无伤不明所以地望着钟原:“那又怎样?”钟原望着南宫无伤沉声道:“南宫飞是蜀中有名的巨贾,但是岁数并不大,仅在三十左右,和公子你的年龄相差无几。你叔叔在二十年前就打理家族事业,难道你祖上会将家业托给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打理吗?”
“不可能!”南宫无伤大叫了起来,“南宫飞怎么只有三十岁左右?屈指算来,他至少有五十岁了!”钟原盯住他,冷静地道:“南宫公子,你还不明白吗?南宫飞根本就不是你叔叔南宫晴!”南宫无伤的思维一下子转不过来,喃喃道:“南宫飞不是我叔叔南宫晴?那怎么可能?素不相识的人会平白送上十万两银子让你消受吗?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是没有这样的好事!”钟原沉着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情肯定有蹊跷,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但既然事主肯下十万两银子的重注,这事情绝不简单,只怕背后有什么大阴谋!”
南宫无伤摊手道:“阴谋?我南宫无伤一穷二白,金自勉没找来前,我穷得差点儿饿死,谁会费尽心思在我身上玩弄什么阴谋?”钟原见南宫无伤说得在理,也锁眉沉吟道:“此事全无头绪,还是等明日金自勉送银子过来时再作定夺吧!”
南宫无伤拍掌道:“对!等明日银子一拿到手,再问金自勉也不迟!”钟原刚颔首赞同,突然脸色大变,双眉一挑,怒喝道:“谁?”话音未落,人已闪电般向池塘左侧的花圃扑去。
花圃内花木枝叶一阵乱抖,显然藏匿之人根本没料到这么快便让钟原发现端倪,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喝,一道乌芒从花圃深处电射而出。
但这乌芒射的人并不是已快要扑入花圃的钟原,而是尚在发怔的南宫无伤。钟原显然也没料到这隐藏之人会使出这么阴险的一招,南宫无伤是他的恩人,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无伤伤在这乌芒之下。钟原长啸一声,疾扑的身形突地一滞,随即双臂的袖袍鼓鼓胀起,猛力一挥,整个人如大鹏般回旋了过来。一声断喝,“霸王”剑将疾射的乌芒硬生生斩成两段。
一击中的,钟原倏然一怔,中计了!这道乌芒哪是暗器,只是一截随手折下的枯枝。钟原救人心切,竟然被其轻易骗倒。钟原猛一咬牙,再次扑向花圃时,却只见花枝摇动,隐藏之人早不见了踪影。钟原恨恨地一跺脚,这时南宫无伤也走了过来,惊魂未定地问:“钟兄弟,又是黑虎寨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