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披香,绯哥哥会替你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了!”披香一震,将手抽了出来,凄然一笑:“何必自欺欺人呢?连绯哥哥你尚且不能接受披香这副下贱之躯,更何况旁人?这里虽然不干净,到底热闹些,披香还是更喜欢热闹的去处!”
丁绯被她话里隐藏的痛狠狠的刺了下。他事先想好的那些问题,比如说当年拂玉到底是怎么死的?拂玉的死和她母女俩究竟有没有关系?这些话突然一下子就问不出来了。话到嘴边,他终是咽了回去——因为实在是问不出口,看着披香那张酷似拂玉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绝望,他问不出口。
“对了……”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凝固得难受,披香故意甩了甩头发,笑问,“那天绯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好找,不瞒你说,私下里我还以为绯哥哥瞧不起我,再也不会登我这个门了呢!”
丁绯惊讶的看着滔滔不绝,笑语晏晏的披香,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装假,似乎真是一点也不记得那天去她家看到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因为中了彼岸花的花毒而晕厥的事!丁绯依稀记还得在他昏厥过去前,曾见过有人抱走了披香!
“披香……”他突然很大力的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的抱在怀里。
“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惊呆了。
丁绯单手托住了她的后脑,拇指不着痕迹的滑过她的“风池穴”,指腹下那种尖锐的硬物凸起感让他浑身轻颤。
披香明显感觉到了他的颤动,她心中一阵激动,不由动情唤道:“绯哥哥,亲亲我,你亲亲我……”
丁绯却没在意她忘情的言语,拇指移动,又摸到了她的“百会穴”和“上星穴”,同样毫无例外的在这两处穴位上摸到了银针的针尾。
魑祟术!没想到披香竟然也被人施了魑祟术!
“绯哥哥!”在丁绯震惊出神之余,披香竟动作迅速的解下了身上的亵衣,赤裸着上身扑入了他怀里。直到滚烫的红唇印上丁绯苍白的嘴唇时,他才像被雷亟一般惊跳起来,一把推开她。
披香扑在了冰冷的地上,万念俱灰:“为什么?为什么?”一颗泪终于落下,她委屈的留泪,“难道连你也嫌我脏?我真的……真的那么叫你瞧不起么?”
“披香——”丁绯尴尬的站在她边上,他不敢去扶她起来,只能任由她伏在地上啜泣。
“为什么?难道我现在连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了么?不!不!”她忽然仰起头来,丁绯看到她梨花带雨的绝色容颜上,闪动着凄厉的绝望,“不只是现在,以前的我同样也没资格!你是拂玉姐姐的,你们两个打小就有婚约,是注定的一对,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丁绯见她忽然激动起来,警惕的向窗口悄悄退了一步,暗中提防她有异变。然而披香只是恸哭了一会,抱怨过后,她擦干眼泪,重新整理衣装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你走吧,等会儿我的客人便会醒了,我不想多事!就不送你了!”
丁绯思及她脑后插着的三枚银针,如何能放心得下?他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叫道:“跟我走!”
披香尖叫声中,丁绯故计重施,抱着她从二楼后窗跳下。
第5节 残灭
京都遥遥在望,为了不引起宗人令势力的瞩目,丁绯刻意用一个大斗篷盖住了自己的头。披香在这三天之内几乎都与他寸步不离,幸好她的一切举止都还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
“绯哥哥,你瞧!”披香指着城门口的一块告示牌,皇榜张贴其上,纸页还很新,显然是才贴上的。引起披香那么大反应的是皇榜上绘制的一张女人肖像,“这个人……好面熟。”她忽然捂着嘴,脸上血色尽褪,“这、这是我妈妈呀!”
其实丁绯一眼就认出画上之人便是披香的母亲夏馝萩,因为那幅肖像图上的女子神韵面容与六七年前丁绯在花溪山庄见过的夏馝萩有八九分的相似,这显然是花晏晋凭借着自己对妻子往昔的印象描绘出来的。披香却因为熟知母亲现在的长相,反而要花上些时间才辨认得出。
“为什么朝廷要通缉我妈妈?”她尖叫。丁绯怕她引来城门口的官兵,赶紧将她拉到一边。“为什么,绯哥哥,你告诉我,我妈妈犯了什么罪了?”
丁绯无语,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披香察言观色,顿悟道:“你一定知道对不对?绯哥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上京城?是不是……是不是和我妈妈有关?”
丁绯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臆测,披香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无形的控制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神智失常,作出令人发指的事情。而这个操控她的人有可能就是她的母亲!丁绯到此刻仍不敢相信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忍心下毒手荼毒自己的女儿,总觉得其中一定还有蹊跷。
“如果你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休想我跟你回京都!”外表柔弱的披香发起脾气来自有股子倔强。她甩脱丁绯的手,转身背离城门往回跑。
顾虑到路上行人众多,丁绯没有明目张胆的施展轻功。静静的看着她跑进了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他才追了进去。
秋天的气息已经很浓,漫野的落叶,林子里的树木并不茂密,但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的树丛间竟看不到披香的影子。
“披香?”他提高声音喊,“出来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披香?披——”
披香匍匐倒在一颗大树地下,丁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跑过去。忽然他脊背上一阵发寒,他正弯腰要去扶披香起来,这时感觉异样,已来不及变化姿势,只得强行运气于背,硬生生的接了一掌。
掌力浑厚阴冷,他身子微微一颤,胸口一阵发闷,内息急速逆转。耳边有个女声“嗤”地一声蔑笑,衣衫飒飒声响后,他退开一步,将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以防那人再次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