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喝得大醉,沾到床板就睡死过去了。挨到后半夜,一团团黑影晃了过来,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钢刀。靠近床边,一个黑影抡起钢刀对着常风胸口的位置狠狠扎下去,没有反应。黑影上前一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黑影正觉不妙,四周忽然亮堂起来。只见常风和钻天风并排而入,身后围着一大批兄弟。钻天风望着黑影,吼道:“他娘的!魁虎!真的是你!刚刚常兄弟跟我说时,我还不相信!你是吃了豹子胆,连朝廷的官盐都敢抢!更可恨的是,你对自家兄弟动刀子!”
魁虎的独门兵器是一杆三尖枪,因为常年耍枪,所以右手中指、无名指下半截的指肚结了厚厚的茧子。刚才用海碗跟魁虎喝酒时,常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细节,猛然记起黄昏时来自己家里的赵先生,赵先生虽然蒙着面,但右手放木匣子的时候,常风无意中看到了这一点。
内心起疑后,常风马E想到,魁虎会不会就是赵先生呢?他武功高强,手下又有一帮兄弟,完全有能力打劫官船。常风连忙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钻天风,二人于是在桌上佯装醉酒,暗地里却设了一计。魁虎一心想要常风的性命,不料却正好落入了圈套中。
魁虎一见事情败露,也就不再隐瞒:“不错!我就是赵先生!钻天风,你就是个无胆鼠辈,跟着你有什么出息!黑风洞里的兄弟们跟着你,永远都是受穷的命!按我说,你这个大当家的早该让位了!”钻天风怒不可遏,一个虎扑扑上去,和他缠斗在一起。
眨眼间斗了几个回合,但见钻天风斜刺里一劈,一拳正中他心口。魁虎被劈翻在地,口中吐出大团鲜血。钻天风正要取他狗命,常风忽然拦了上去,问道:“魁虎!假扮水鬼打劫运盐船,这场戏设计得很精彩,我猜单凭你这一伙兄弟是干不了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主使之人?”
魁虎不屑地将头扭到一旁。钻天风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威逼道:“你说不说?”
魁虎憋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告饶。钻天风才将脚拿开,魁虎吸了口气,站起身正要说话,忽然问眼神一滞栽倒下去。常风连忙将他扶住,一把脉搏,已经没了脉象。钻天风急道:“常兄弟,他怎么了?”
捕头
常风也很不解,魁虎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袭击,然后就断气了。他连忙上下检查一番,尸体上并无一点伤口。
众人正觉怪异,忽见洞口火光大起,一个土匪跑进来说下面来了一大批黑衣人,正齐射火箭,洞门已经烧着了。
常风急道:“果真有主使之人!肯定在刚刚暗算我们之前,魁虎已经通知了他!”
钻天风连忙带着众人来到黑风洞正殿,一拧太师椅下面的机括,只听闷闷的一声响,太师椅缓缓向一边移动,露出‘个黑幽幽的洞口。钻天风到底是老江湖,暗中修建了密道以防不测。众人全部钻进去,顺着甬道走了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已经到了黑山的另一边。出了洞,下面是一片黑松林,常风提议躲进黑松林休息一下。待全部进入黑松林后,众人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不多会儿,呼噜声此起彼伏。
黎明前的夜格外黑暗。常风眼一睁,悄悄离开众人,几步跃上一棵老松树,机警地盯着下面。过了一阵,只见一个黑影悄悄离开人群,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扔在地上,然后又鬼鬼祟祟地往回走。常风身子一纵跳下来,一掌斜劈过去。
那黑影身手不弱,二人拆了儿招,眼见常风的攻势越来越猛,黑影翻身一击,荡开几步,手臂伸直,袖中暗器激射而出,正中常风胸口,传来叮叮几声轻响。黑影一愣,常风却腾空跃起,一把擒住黑影咽喉,黑影顿时软下身去。钻天风一伙人听到响声围了过来,仔细辨认,发现黑影是魁虎的手下马六眼,大概半年前经魁虎介绍上山入伙的。
钻天风厉声道:“马六眼,说!你是准派来的?”马六眼不吱声,常风嘿嘿一笑,说道:“久仰周捕头大名!不想今日在这里相会!”“马六眼”一愣,说道:“什么周捕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时,魁虎猝然间莫名其妙地横死在黑风洞中,常风就觉得奇怪。临出来时,常风无意中在墙上发现了一枚细如毛发的银针,呈暗黑色。看来就是这根毒针瞬间刺穿了魁虎的身体,致使他一命呜呼。以一枚细如毛发的毒针瞬间洞穿人的身体,而不留下丝毫痕迹,常人的武功根本做不到,而精密的机关暗器却可以做到。
常风事后回想,当时距离魁虎最近的几个人,从他们的站姿来判断,目标就锁定了周捕头身上。周捕头之所以冒险杀死魁虎,目的是杀人灭口。周捕头应该是主使之人派到魁虎身旁监视他的。常风想通这点后,猜想对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给主使之人通风报信,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常风扔过来一条蝮蛇,这就是周捕头的“信使”。蝮蛇体味极大,爬行速度惊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将那伙黑衣人带到黑松林。常风守株待兔,不但抓到了周捕头,还迫使他使出了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印证了自己的推断。魁虎就是死于“暴雨梨花针”之下的。
周捕头没有否认,从袖笼里掏出一件古怪的木盒,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那正是“暴雨梨花针”。周捕头问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周捕头的?”
益阳附近早有传闻,县衙里出了个姓周的捕头,武功甚是了得,连闻名江湖的悍匪天彪都折在了他手里。那天彪武功很是高强,惨死后,有个仵作验尸,发现他身上毫发无伤。于是传言更厉害了,都说周捕头神功盖世。
“其实,大家伙都不知道你是冀北周门的传人,拥有本门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若不然的话,以你的武功,恐怕连天彪十招都接不住。”
周捕头吃了一惊,良久说道:“你想怎么样?”
常风说道:“我只想知道沉船事件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周捕头冷哼一声,钻天风骂了句“他娘的”,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周捕头作势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准备去撕,常风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
打开信封,见是一张宣纸,上面写了两句诗:龙出麻沟遭虎戏,黑水万红始腾空。诗下面画了一块大石头,还有一个“万”字符号,均是银色。
钻天风急道:“怎么样?信里有没有提谁是主使之人?”
常风摇摇头,吩咐众人立即动身,沿着黑山往下走,天黑后到了淮河下游,只见好几艘官船浩浩荡荡地驶了过来,船头的旗子上一个大大的“裴”字,下面是“江淮转运使”几个字。常风跟钻天风耳语几句,然后跳下河向一艘官船游去。
仁心
暮色苍茫,几艘官船驶进了麻沟附近的水域里。没过多久,当先一艘官船刚驶到中央,忽见水面腾起熊熊烈焰,火势凶猛,迅速将官船燃着了。船上官兵大叫着纷纷跳船逃命,场面乱作一团。后面的几艘官船却没事,像是预先知道了一般,刻意与第一艘官船保持距离。为首一人立在船头,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面有得色,正是副使何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