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谧听了心中难过,不由扑上去一把抱住玉面:“玉面姐姐,你为何会在这时候杀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和我说,我替你报仇!”
玉面缓了半晌,似是蓄足了力气,艰难地开口:“真是苍天有眼啊!本来听你们说起穆显去世时,我就想来祭奠,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自己摆了个牌位就罢了,有些故人总是不见为好。但你们走后,不知怎么,我忽然很想念蜀山,老是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事。后来听我的徒儿说起今年银狐竟然去了御剑堂担任殿监,直觉蜀山从此恐怕会很是有趣,我一时兴起,便趁着天寿日来看看,不想竟让我找到那个当年害我的恶人!”
唐谧本就猜不透今日突变的局面,看到玉面出现,就更是完全被搞糊涂了。她紧紧握着玉面冰凉无温的手,只觉又一个生命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依稀和自己所查之事隐隐有关,而自己却仿佛身在迷雾中,茫茫不知前路。
这时,她突然想起玉面攻向萧无极的时候,萧无极所用的步法正是魔罗舞,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玉面姐姐,你是不是认为萧掌门就是那个害过你的人?”
玉面一听这话,神色大动,连带她身后的岳莹也跟着面色微变。
“好,反正我命不久矣,就把这件事公诸于众。桓澜,你出去帮我们守好门。”玉面说完,见桓澜依言退出门外,自感大限将至,强自压下心中的恨意,平静道,“我脸上密布着朱蓟刺下的菱形伤疤,而这满脸的刺青都是老莫为了掩盖那些伤痕才给我刺下的。”
这话说完,唐谧和岳莹虽然面上隐忍着没什么表情,心中却都极是震惊。只因这朱蓟是制造守宫砂的原料,处子被朱蓟划伤后,伤口愈合便无疤,但若已非处子之身,则会留下不灭的疤痕。而两人都知道玉面生于蜀山,只对武学有兴趣,于男女一事根本未曾开窍,十五年前她离开蜀山时,更不曾听说她与任何男子有过瓜葛,怎会被朱蓟留下疤痕。
玉面知道二人定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解释,继续道:“我那时候年纪虽也不小,就连岳莹妹妹你也早已嫁为人妇,可我却未曾对哪个男子动过心思,只是一心想在武学上有所成,未满三十岁便已是气宗的五长史之一,这在蜀山女子里可算极其少见的。可惜我这个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江湖风雨,不懂人世凶险,武功再好终是着了恶人的道。
“一日我于晚间独自练武,忽遇一个蒙面人突袭。那人一身蜀山的功夫,与我可算旗鼓相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有歹意,谁知过了数十招,却发觉那人根本不下杀招,倒像是要与我切磋武艺。我孩子心性,以为是哪个蜀山同门想和我较量武功,又怕输给了我一个女子没有颜面,这才蒙面而来。
“那日我们比得尽兴,但那人的武功终究差我一些,最后退败而去。第二日夜里,他又来和我切磋,如此接连三日,他皆铩羽而归。到第四日,他脚下步法忽然一变,正是萧无极所用的那支魔罗舞。那时我从未见过魔罗舞,与他打得更是兴起,而他则利用魔罗舞飘忽的步法东躲西藏,渐渐把我引入一个山谷。那谷中开满了一种白色的小花,香气四溢,我闻到后没多久就意识涣散,失去了知觉。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衣衫凌乱,脸上似乎有一些被荆棘划伤的细小伤痕.心知恐怕出了什么事情,后来回屋见到满脸的菱形伤痕日久不退,这才完全明白了。?
“我一个未嫁的女子,怎能带着满脸朱蓟留下的伤痕示人?于是我只好悄悄找来好友莫七伤,让他帮我想办法。虽然最后不得已用刺青遮面,我仍然觉得无颜见人,更怕别人问起,丢了我爹爹宗主的颜面,这才不得已离开蜀山。”
唐谧不想玉面竟然遭遇过如此不堪的过往,怒道:“玉面姐姐,你是说萧掌门就是那个会魔罗舞的无耻之徒?”
不等玉面答话,岳莹神色慌乱地辩解道:“不会的!无极一直当姐姐是至交好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玉面听了心头火起,回手一掌打开岳莹正在为她运功的双掌,骂道:“如今你还替他说话?你若是真的认为他不是这种人,又为何在掌门人比武之后和他分居?今日谢尚又是为何会挑起这场比武?”
岳莹知道玉面如今完全是靠着自己给她的内力续命,忙把双掌又递出,不料玉面执拗如孩童的脾气上来,根本不领情,抬手又打开岳莹的双手,身子一晃,倒在唐谧的怀里,带着恨意盯着岳莹道:“岳莹,你碍于身份不用再多说什么,只是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我想让你最后看清楚自己究竟嫁了个什么人!”
然后,她猛地攥住唐谧的手,眼露恳求之色,喘息道:“唐谧妹子,虽然你我相交不多,你也不欠我什么,可是看在我曾经为你疗伤的情分上,求你在我死后尽力替我报仇!”
唐谧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挑战萧无极不亚于蚍蜉撼树,可是念及玉面的凄苦遭遇,心生不平,当即应道:“好,我答应姐姐!”
岳莹眼见玉面眼神已经涣散,焦急地解释道:“无极只是执着于掌门之位,但若是说会为此伤害自幼相识的朋友,这不像他的作为。姐姐、姐姐!你听我说啊!”
98、奇阵谜团
唐谧看向怀中的玉面,只见她瞳孔放大,暗淡无光,竟是已经无声无息地走了耳听岳莹此时还在为萧无极开脱,她顿时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推开扑上来抱住玉面的岳莹,呵斥道:“好一个不会伤害自幼相识的朋友!你可知道,穆殿监也是被这个奸贼杀的!”
岳莹一听,美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欲再说些什么,房门猛地打开,桓澜被甩进屋来,重重摔在地上。
只听一人道:“不错,穆显是我杀的又怎样?那人走上邪魔之路,诋毁开山祖师,还妄图散布谣言,夺我掌门之位,毁掉蜀山的百年基业。这样的蜀山败类不该杀么!”
岳莹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夫君萧无极,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愣:“那么,玉面姐姐也是你害的?”
萧无极一脸漠然:“玉面的事我并不知情,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加害于她。”
唐谧冷哼一声:“借刀杀人这么恶毒的计策你都能做得出来,发誓又顶个屁用?”
萧无极执掌蜀山十余年,还从未有人与他如此说话,加之他本就因为败于谢尚心情郁郁,此时杀意骤起,顿时抬剑击向唐谧。幸好桓澜一直防备着他,立时挥剑替唐谧挡下这一剑!
岳莹见状,执剑而起,挡在唐谧身前,神色凛然:“萧无极,不论是今天还是往后,只要我岳莹还活着,就不允许你动这孩子!”
萧无极看向爱妻的决绝面容,心头的狂躁霎时平静了下来,仰天长叹一声,带着些许哀伤问:“今年,他又送你彤管了吧?”
“我仍旧是没要。”
“那么,我说的话,你还愿意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