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正是。”
许易凡思索了片刻,一声轻喝:“明日,圣驾即将亲临峨眉山,为保万无一失,今夜,本将军亲自坐镇,众军昼夜不歇,严守通天浮屠塔!胆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四、扑朔迷离
黄昏时分,伍翎钊一脸疲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推开了房门,一手托在了桌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急促大力的拍门之声,伍翎钊连忙站起身来,拉开了房门,只见一个一身甲胄的校尉立在门外,一身的酒气,也不看伍翎钊的脸色,一把推开了伍翎钊,抬腿进了房间,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屋子正中,看着伍翎钊,大声喊道:“奉我家许大将军的军令,明日圣上驾临报国寺,今夜遍查寺庙,看有无乱党刺客!”
伍翎钊听了一愣,赶忙说道:“本官乃是朝廷的命官,怎会是乱党刺客,军爷还是去别处搜吧!”
那校尉闻言一哼,冷冷说道:“伍大人,话不是这么说,你是不是乱党不重要,我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哈哈,别忘了,当日何大人被害的事,你可是还有嫌疑在身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伍翎钊眉头一皱。
那军官闻言也不理会伍翎钊,自顾自地在房间走了一圈,摸过一件丝质的长袍,拈在手中,缓缓说道:“伍大人督建佛塔,金身珠玉,这可是美差啊,不比我等终年军旅,清苦得很啊!你看这长袍都如此考究,价值不菲吧!上面还有淡淡的酒气,伍大人好日子啊!若是肯稍稍抬抬手,给兄弟们口汤喝,也品品酒味,岂不是天大的善举,我等也自会给伍大人方便。”
伍翎钊在官场厮混许多年,如何不明白,那校尉乃是借机勒索银钱,奈何人在屋檐下,又受制于人,无奈之下,只得哀声说道:“军爷,重阳节前,老家习俗喜饮雄黄酒,本官酒后失手,故此洒了些在上面。那件袍子乃是家妻亲手缝制,睹物思人,还望军爷归还在下,我这里有些银钱,乃是去年的俸禄,请军爷笑纳。”
言罢,幽幽一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包银子,交到了那校尉手上。那校尉掂了掂轻重,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笑意,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伍大人志虑忠纯,乃是好官,我一定回去好好在将军面前替大人你美言几句,哈哈,哈哈!”
说完,将手上的袍子随手撇在地下,将银子揣在了怀里,大步去了。
伍翎钊叹了口气,从地上缓缓拾起了那件袍子,细细地掸去了上面的灰尘,喃喃自语道:“唉!这大宋朝啊”
入夜,清白的月光洒了一地,几声散乱的鸦声,两两传来,惊醒了诸葛藏锋朦胧的睡眼,掸了掸身上的雨水,足尖一点,从一棵虬劲的老树之上,一跃而下,顺手拈过片落叶,屈指弹出,霎时间打灭了塔前经幢里的烛火。
趁着守门的御林军分神点火之际,诸葛藏锋翻身而起,上了三层佛塔,轻轻地撬开了窗子,潜了进去。
塔里四周均是一片漆黑,唯有塔底之处亮着一方烛火,细细一看,乃是一个提着灯笼的金甲将军正在往来巡视,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想来定时那许易凡。
暗暗藏好了身形,借着朦胧的微光,诸葛藏锋也开始打量起这块漆黑的石碑来,然而没过多久,一阵衣角破空之声远远传来,塔后的窗棂之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诸葛藏锋闻声看去,只见身前猛地映出了一个宽袍大袖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指,“扑”的一声将面前的窗纸捅破。
诸葛藏锋连忙顺着那个窟窿向外看去,正看到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球也在向塔内张望,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指结成了剑印,一招发出,将半面塔墙,击得粉碎,那身影也吃了一惊,大袖一挥,拂开剑气,沾衣即走。
这时,偌大的响动也惊动了在塔底巡视的许易凡,当下一把拔出了腰刀,就要上楼,只听诸葛藏锋疾喝道:“快命众军高举火把,将他截下!”
许易凡听出是诸葛藏锋的声音,连忙一脚踹开了塔门,大声吼道:“众军听令!高举火火火”
一幕诡异至极的场景猛地在众人面前呈现
在苍白的月光辉映下,许易凡周身金甲之下开始冒出阵阵尸臭,一阵青灰色的烟雾犹如水汽蒸腾,绕着许易凡上下翻飞。许易凡的皮肤宛若退鳞的老蛇,层层褪下,片片掉落,还挂着丝丝的血水,在一阵无力地哀嚎之后转眼间便烂成一团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一个黑衣长衫的男子猛地出现在了诸葛藏锋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
“走,我带你见见一位大人物。”方鸣鹿一挥手打断了诸葛藏锋的话。
出了后山,行不出几里便是报国寺禅房的别院。四处张望了一阵,方鸣鹿解下了腰间的酒囊,将囊里的老酒尽数泼洒在了院角的一处柴草之上,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火折子,迎风晃了一晃,信手一弹,一阵火势猛地从那堆柴草之上蹿起,被方鸣鹿劲灌衣袖,微微一拂,滚滚的烟尘霎时间灌了满院。
过不多时,便引来了大批的侍卫宫女前来救火,一片混乱。就在这个时候,方鸣鹿猛地从暗处蹿了出来,拉着诸葛藏锋钻进了一间静室。
里面香气浮动,漆黑一片,隐然是一处闺房。
正当诸葛藏锋一头雾水之际,方鸣鹿却豪然一笑,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头之上,拽过被子,盖住了身子,瞟了诸葛藏锋一眼,笑道:“自己找地方,藏好!”
诸葛藏锋闻言,面上隐隐透出一丝愠色,却又不知虚实,不便发作,当下飘身一跃,上了房梁,刚刚坐稳,只听“吱呀”一声门响,走进了一个婀娜的身影,轻轻地点亮了桌上的烛火,遣退了侍女,一脸疲乏地向床头走去!
“原以为这姓方的叫我是来查案,想不到却是带我来做这采花的下流勾当!”正当诸葛藏锋气苦不已之际,那女子也已走到了床头,缓缓拉开了帷幔,突然一床金丝的绣被迎头罩来。那女子躲闪不及被包个正着,未等开口呼救,一道黑影如鬼似魅,飘然而至,掌指齐发,一连封住了那女子十七处要穴。大手一挥,向着诸葛藏锋朗声说道:“让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就是在酆都城抢在我们之前找到了霍秋生并将她藏尸密室的凶手,萧妃娘娘。”
话音未落,方鸣鹿微微一笑,接过了萧妃手里的烛台,在她脸上晃了一晃,明灭不定的烛火映出了一张满含妩媚风情的俏脸来,虽是愠怒不已,却别有风韵。
诸葛藏锋闻言连忙从房梁上飘了下来,一头冷汗,抓住方鸣鹿的肩头,涩声说道:“你这可是犯了死罪!你”
方鸣鹿闻言一声轻笑,说道:“这女子假扮贵妃,才是死罪!”
“什么?”
眼见诸葛藏锋一脸惊异,方鸣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血痕,沉声说道:“我第一次怀疑她是从酆都城外将军庙门柱上那个欲盖弥彰的脚印,因为人们所穿鞋的鞋底总是有磨损的,即使是一双新鞋也不例外,由于男女身体的差异,从而使得男女行走姿势有明显不同。不同的行走姿势反映在足迹上,表现也不同。男人身材较高,脚长而宽,小脚骨较长,骨盆高而窄,腰部粗宽;且筋骨强壮,髋围小于肩围,因而重心高,跨步大,弹跳力强,反映在足迹上,表现为足迹较长偏宽,起、落脚有力,常伴有踏痕和蹬痕,压痕深浅不均,多偏外压。而女人身高相对较短,脚窄而短,脚弓偏低,小脚骨较短,骨盆低而宽,腰部细窄;且髋围大于肩围,因而重心低,跨步小,稳定性强,反映在足迹上,表现为足迹偏窄、短,起、落脚平均,压痕较均匀,弓压较宽。因此,在将军庙门外的那个脚印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我,来这里找霍秋生的是一个女子,然而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霍秋生眼底的角膜已然浑浊,变成黄棕色,说明她已死亡至少十个时辰了。你们相熟,她还倒了一杯水给你,你杀她的目的很明显——为啸月寒蚕的去向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