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嗯,这个,这个阵法的大名不能和你说,说了你去问你们殿监怎么办。不过,我们私底下里都用我们七人的名字来称呼它,你就管它叫‘仁盛玖世逸悲具’阵好啦。”
唐谧听了,趴在承世肩上扑哧笑出声来:“嗯,好,‘人生就是一悲剧’阵,如此好阵法定当天下无敌才是!”
说话间,一行人已由荒野进入一片林地。
那林地沿着一道缓坡徐徐向上,走上坡顶,埋伏在草丛里,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溪涧岸边,有五个身穿黑衣的武者正准备上马启程。
承仁轻轻舒了口气,对其他几人道:“幸好没晚,承玖和承逸差点又坏了大事。”
唐谧从承世那里已经听说,原来承玖每到紧要关头就肚子疼,承逸又总是喜欢神游天外四处乱走,所以这二人没少给这个小组添麻烦,奈何这七人自小就练习这个“人生就是一悲剧”阵,缺了谁阵法的威力都会大减,所以每次摆阵前倒必须先将二人找齐才行。
“那个,师兄,其实方才我一直想和你说的,承玖和承逸刚才在路上就不见了,承逸忽然看见有星子从中天坠落,顿时追着星星仰望天空出神。承玖在刚入林子你一说‘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捂着肚子溜掉了。”叫做承悲的小和尚道。
承仁听了一瞪眼,一个爆栗儿敲在承悲头上,压低声音骂道:“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
承悲委屈得两眼泛起泪水:“我一路上好几次都要说,可是每次一张嘴叫师兄,师兄你都瞪我一眼叫我安静。”
承仁气得又给了承悲的脑袋几下,一咬牙道:“不管了,以后再找你们几个算账,这些人就要走掉了!”说罢,他一挥手,低吼一声:“上。”便留下唐谧,带着仅剩的四个小和尚冲下了山坡。
小和尚们各自从腰间抽出一条双节棍,跟着承仁冲向五个黑衣人。
初一交手,黑衣人因受突袭而稍稍落了下风,但片刻之后一缓过神来,便渐渐显出功夫来。
这五人全部使刀,唐谧看不出他们的师承,只觉得五人的刀法诡异毒辣,泛着寒光的刀刃在月色下寒意凛凛,就算远远看着也让人心寒。
然而,再看一会儿唐谧便发觉这些小和尚们的阵法甚是古怪,不论几人的脚下怎么移动,都不会离开身前身后那咫尺间的范围,故而这阵法几乎是完全凝滞不动的,然而五个黑衣人明明武功高于小和尚们很多,可是左突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小和尚们的合围。唐谧不由暗想,难不成这就是这“悲剧”阵的威力吗?
如此双方大约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情势却突然起了变化,原本不懂的阵法竟然动了起来!
就在小和尚们脚下开始快速移动,须臾那个背过唐谧的小胖和尚承世已经退入溪水之中。
唐谧看不出其中名堂,心下正奇怪,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真是没心没肺,还不快准备跑路,都要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吗?”
唐谧惊得一回头,见是桓澜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此时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趴在树丛中的自己。
她双手一撑地跳起来反击道:“怎么个死法,不会是你想杀了我吧。”
桓澜冷冷看她一眼:“这个阵法刚才动也不动,现下却突然动了,一定有问题。而且,依我看来,若想不动退敌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己方的武功高于对手太多,但这几个小和尚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二是,他们使用了某种术法。而此刻,人一动,术法之威大概已被攻破。”
“一边打还能一边施出术法来?”唐谧有些不相信。在她这个蜀山派的脑子里,术法和武功是绝对不可能同时使用的东西,即使高手们可以将术法和武功的转换衔接得极快,但是想同时使用也是任谁都做不到的事情。
“照理说不可能,但清源寺的武学深厚,术法和我们蜀山路数不同,也许想出了什么法门,那也许便是这个阵法的奥妙之处。”
几句话的功夫,战局果然又发生了变化,唐谧再去瞧的时候,小和尚们正如桓澜所料的那般渐渐显出颓势,连她也看得出来,他们虽在努力保持着不动的阵法,却被那五个黑衣刀客所迫,不得不移动阵法,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唐谧一想这几个小和尚都不是坏人,就算那承仁刚才止住自己也不过是想抢功而已,便对桓澜说:“我们去帮忙吧。”说完,不等他答应,拉着他的袍袖就往山坡下冲去。
然而跑至近前唐谧却傻了眼。这阵法远看的时候排布很是稀松,但此时真要进入,却发觉根本不知从何插入,似乎每一处不是被人封住就是被棍挡住,再加上这些小和尚们口中一直低低念着什么符咒一类听不懂的怪东西,唐谧只觉得眼花耳涨,完全不知该如何帮忙。
承仁一看唐谧和桓澜冲下来,露出喜色,冲二人叫道:“蜀山派的,快来帮忙!”随着他话落,原本看上去密不透风的阵法不知怎么忽然在唐谧面前出现了一个空隙,唐谧不及多想便和桓澜纵身跃入。
“听好,你们两个背对背占住位置就好,切不要移动,有人来打你们的话你们就还击,但千万不要移动。”承仁冲二人喊道。
二人虽然不知就里,还是依言站好,而其他五个小和尚则迅速根据他二人的位置移动起来。
说来也奇怪,两人分明只是占了个阵位而已,可是这阵法的威力却突然陡增,刚才的劣势转瞬便被扭转了过来。
五个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几乎是同时抽身,转而挥刀砍向处于阵心位置的桓澜和唐谧。两人牢记承仁所说,挥剑劈挡却并不移动身形。以这样身不动而剑动的方式应敌,对剑发的要求极高,好在桓澜剑法精妙,唐谧也勉强算是不错,那五个黑衣人的第一轮攻击竟然都被挡了回去,待他们挥剑再上时,五个小和尚已经出棍相助,截下这新一轮的攻击。
而唐谧居于阵心,越发觉得蹊跷,从这里看得分明,若论武功的确是黑衣人胜于己方许多,怎么他们竟然犹如被抑制了一般不得施展?
黑衣人在阵中又是一阵冲撞,眼看并不能突破阵法,突然其中一人撕去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上身。只见他身上由前至后绘着一条黑龙,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绘成,龙身闪闪发光,蓝紫粉金各色随着他身形移动在夜色里流光溢彩。其他几个黑衣人见了,也纷纷除去外衫,露出上身,竟然也一样绘了颜色艳丽的的穷奇羽蛇等各色异兽。
但见这些绘在身上的异兽们伴着人体的移动好似脱离了他们的身体一般,在暗夜里兀自起落,张牙舞爪,光彩流离,迷乱异常。
桓澜如有所悟,大声道:“这些黑衣人深陷在阵中,大约和我们看到的景象有所不同,而这个大概就是他们想出的破阵之法。”
“为何我们和黑衣人同在阵里却会看到不同的景象呢?”唐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