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十多天,库大宽一行进入到了广州地界,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库大宽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因为沿途百姓安宁祥和,田中五谷茁壮,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田野荒废,人们四处流浪的大灾之后的饥荒年景相差太远了,甚至,在广东地界走了三五日,库大宽一行竟没碰到一个逃荒的
这天,库大宽一行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见前面立着一群人,大吵大叫,像是要打架似的,库大宽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来到跟前一瞧,原来是一帮湖北贩盐的汉子让当地的一帮地痞给讹诈上了,地痞们说盐贩的车子撞了他们的一个兄弟,要盐贩们留下五升盐作为补偿,可盐贩们说他们根本没碰人,是地痞们碰瓷,自己硬往车上撞的,双方都抄着家伙,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见库大宽等走来,两边的人都围了上来,要库大宽主持公道给他们评评理。
瞧了瞧那帮贩盐的汉子,又瞧了瞧那帮地痞,库大宽一声不响地从车上取下了自己的那杆大烟袋,然后装了锅烟,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先让开一条道,让我等过去,然后咱们坐下来再好好论论理,如何?”接着把吸到肚子里的那口烟雾忽地向围拢上来的人群吐了出去,结果,十多个汉子顿时被库大宽吐出的这股烟雾呛得咳嗽连天,纷纷捂着嘴巴弯着腰向路边跑去。库大宽见状,赶忙对随行的人使了个眼色,于是一行人赶着车冲了过去,冲出十几步后,库大宽转过身来,然后挥了挥手中的烟袋对那群汉子道,“咱们后会有期吧,谁要是不嫌我这锅烟壮,谁就过来,我让他再好好抽几口!要是你们服不住,那你们就该干啥干啥去吧!我库大宽年轻时唱过几天戏,你们那点小把戏骗不了我。”那群汉子闻言,面面相觑,本想上前追赶,可一瞧见库大宽手中那杆大烟袋,又个个心有余悸原来,这群汉子是一伙的,他们是设局打劫的,可惜被库大宽识破了。因为自称贩盐的几个外乡汉子其穿着及口音和另外几个碰瓷的汉子根本没啥差别,库大宽据此推断,他们定是一伙的。
不一日,库大宽一行来到了广州城北的马山口镇,马山口镇距广州五十来里,是广州城北一个重要的陆路货运集散地。明天就可以到达广州了,库大宽想,等到了广州见了总督府的人之后,一定要问问到底他们广东什么地方发生了饥荒。然而,等他们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随行的衙役头目王祥却忽地掏出了一封密函递给了库大宽,道,“库大侠,临行时知县大人吩咐,来到马山口镇,一切听我调遣,这是知县手书的密令,请大侠过目。”
“不用过目了,”库大宽道,“我和我弟子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救灾银两安全送达广州,广州已近在咫尺,我等任务也即将完成,王头领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此去广州不过半天路程,道路通畅,一马平川,库大侠等可在此安歇一天,明天就由我们几个公差前去广州办理交割手续,后天咱们一同打道回府,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明天你们要多加小心!”
第二天一大早,王祥等五名衙役便赶着马车上路了。不过,库大宽也没闲着,他改头换面乔装打扮后,悄悄地尾随其后,也一路向广州走来。因为库大宽怀疑这八千两银子不是用来赈灾的,他想弄清楚这中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临近中午的时候,马车来到了广州城,但让库大宽意想不到的是,马车并未驶向总督衙门,而是直接驶进了广州北郊的一家“三洋客栈”,大约两个时辰后,马车从“三洋客栈”又驶了出来,接着便掉头回行了,车上仍装着那两只箱子,而箱子上仍上着锁,贴着封条。库大宽百思不得其解,便去“三洋客栈”问个究竟,不想刚一进门,便被手持洋枪的两个外国人轰了出来。无奈,库大宽只好到对面一家茶馆去打听这“三洋客栈”的情况,不想这一打听,竟打听出个惊天的秘密来,原来,这“三洋客栈”是英国人开设的一家客栈,表面上经营欧美商人的餐饮食宿业务,但实际上是一家经营鸦片买卖的烟土公司。正说话间,三洋客栈门前又驶来了几辆马车,茶坊老板道,“这些装着箱子的马车就是来装运鸦片的,祸国殃民,可恶至极!”哦,原来如此,看来,当年林则徐的禁烟运动,并未从源头上根除鸦片对中国的渗透,于是道,“这事官府怎么不管呢?”“嘿,官府也想从中牟利,好些地方的衙门也参与了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们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而当库大宽问及广东什么地方发生灾荒时,茶馆老板莫名其妙道,“广东今年风调雨顺,先生何出此言?”闻听此言,库大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愤慨来!怪不得广东境内看不到饥荒景象,怪不得来到马山口后王祥便打发我等留了下来,原来这压根就是知县大人借赈灾之名利用我等实施的一个贩运鸦片从中牟取不义之财的大阴谋!
库大宽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马山口镇的客栈中,并一个劲地询问王祥救灾银两的交接情况,王祥说一切都很顺利,而且他还告诉库大宽说,总督府为表谢意,还回赠了泗洲县两箱贵重的药材。
“不知是什么贵重药材?能不能让兄弟们都开开眼,见识见识?”库大宽问道。
“这个嘛,库大侠,”王祥面露为难之情,“回赠的都是广东当地出产的药材,药材装车后,总督府在药箱上贴了封条上了锁,并告知小人,这两只箱子必须由县令大人亲自打开。”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看也罢。”库大宽道,“我们什么时候回行?”
“明天吧,早一天回去交差,兄弟们都早安生。”
第二天早饭过后,一群人赶着马车踏上了回家的路。人还是那群人,马还是那几匹马,车还是那两辆车子,走的还是来时的路,但车上箱子里面的东西却变了,由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黑糊糊的烟土。一上路,库大宽心里沉甸甸的,他觉得,决不能让这两车烟土运达泗洲,否则,又将会有多少百姓受害?多少个家庭遭殃啊?不过用什么办法阻止这两马车烟土运抵泗洲呢?砸了它?一把火烧了它?可明目张胆捣毁这些烟土,回去后王祥告知县太爷,自己怎么交差呢?那岂不是要撕破脸皮,从此和县太爷结下深仇大怨了吗?不妥,库大宽想,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来个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马车上的两箱烟土换掉,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瞒天过海,把王祥等一帮衙役蒙在鼓里,而要瞒过王祥等人,还须生出一个绝妙的办法来,很自然地将王祥等人和装载烟土的马车分离开来,然后,再动手脚。有了这样的念头,库大宽便开始寻找机会将王祥等人和马车分离,但北行十多天,一路风平浪静,王祥等人寸步不离马车,库大宽根本找不到实行人车分离的理由。
这一天日落时分,库大宽一行回经牛头寨,在一客栈落脚后,库大宽准备去拜访一下库家帮的掌门库习武,顺便再看看他手下弟子们的练功情况。不想他还未出门,几个库家帮的弟子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客栈,见到库大宽后,几个人扑扑通通地跪到了他的面前,“叔叔,近半个月来,我们库家帮的弟子们天天盼着你早点儿回经牛头寨,今天你终于又回经了这里,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库家帮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