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苦咬牙切齿地道:“金柄侯!枉你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人处世,竟然如此卑鄙!为了得到我铸就的绝世神兵,先杀我儿子,又鸩我妻子。这份仇怨,今日该当了结了!”说着从怀中摸出那一卷熟牛皮,展开来缠在腰间,就见上面并排插着长短不一的骨刺。
他的手指逐一从骨刺上掠过,心头不免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今日,我就用取自我妻子身上的这三十四根骨刺,来取你性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说着左手一抹,将一枚尺许长的骨针扣在手中,冷然道,“这一根,是用阿若的臂骨打磨而成的。要伤的,自然也是你的手臂!”说着一扬手,骨刺飞射而出,直向金柄侯左臂射去。
金柄侯对此全然不放在眼中,淡淡地道:“就让我瞧瞧,你用你妻子的全身骨骼打造的究竟是何种神兵。”说着撮嘴一吐,“扑”的一声吐出一颗葡萄籽,半空里撞上骨刺。那骨刺极为锋利,竟凌空将葡萄籽从中劈碎。可金柄侯虽只轻轻一吐,却含有深厚内力,骨刺被葡萄籽撞偏,“哧”的一声射入旁边一根柱子,大半没入其中,只留半寸许的一截在外。
金柄侯猛然站起身,惊喜万分地瞅着那截骨刺,忍不住叹道:“苦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一根轻脆的骨头,竟能打磨得如此锋利,不愧为神兵!”
阿苦此时却已摸出八根略带弯弧的骨刺,冷然道:“这八根取自阿若的肋骨,要让你开膛破肚!”说着随手一扬,这几根骨刺出手,竟不走直线,旋转着绕过大殿中的柱子、烛架,从四面八方射向金柄侯。
有的骨刺撞上墙壁,竟然倒转而回,去势非但未减,反而声势倍增;更有的骨刺两两相撞,互相一兜一转,双双向金柄侯射去。但阿苦仍未停手,又取出三枚骨刺,顾不上跟金柄侯再哕唆,一面高纵低俯,一面从各个角度出手。就听殿内呼啸声不断,到处都是骨刺闪烁的锋芒。
金柄侯脸色不由得一变,纵身而起,两只衣袖铺散开来,左遮右挡。他两只衣袖上蓄满了内力,但凡有骨刺被他拂中,即刻便被击飞。但阿苦的手法另有一绝,当一根骨刺被击飞之际,他便有一根弧形骨刺出手,半空中将那骨刺兜转回来,继续射向金柄侯。
转眼间,熟牛皮上已然空空如也,除了阿苦手中兀自攥着的两根和射人柱子的一根外,剩余的三十一根骨刺都紧追着金柄侯的身影,在大殿内旋转飞刺。
“哧哧”两声,却是金柄侯的衣袖被骨刺击中,顿时撕裂开来。然而金柄侯却丝毫不落下风,纵声长笑:“好!果然有些门道。”双手抓住胸前衣襟,奋力一扯,登时将外袍扯成两片。只见他双手挥舞,袍子席卷开来,顿时将两根骨刺卷了进去。
金柄侯冷然一笑:“且看你这骨刺称不称手!”他的双手继续挥舞,那两根骨刺竟从袍子底下激射而出,反击阿苦。
阿苦神色冷峻,伸手将当先一根骨刺抓在手中,只觉掌心火辣辣的,却是骨刺上携有金柄侯的深厚内力,他竟克制不住,险些脱手而出。阿苦一咬牙,五指发力一攥,已然沥出血来。第二根骨刺射到时,阿苦不敢再接,却用手中骨刺当腰一挑。他力道用得极巧妙,那根骨刺非但没被他挑飞,反而沿着他手中的骨刺急速旋转起来。阿苦身子兜转,将两根骨刺上的力道削弱几分,顺势抛射而回。
但此刻,金柄侯又将三根骨刺收入袍中,兜转着向他射来。阿苦脸上掠过一丝决然之色,对这三根骨刺竟然不管不顾,纵身前扑,双手铺张开来,将半空里的骨刺尽数拨转,射向金柄侯。
“哧哧哧”三声,却是那三根骨刺射中阿苦的身子,竟然洞穿而过,沥着一丝血,直接射人墙壁。
阿苦痛得身子一抽,怒喝一声:“金柄侯!你还我妻儿命来!”他双手各执一根骨刺,向金柄侯飞扑而去,那半空里的骨刺也有十数根在他拨转下,射向金柄侯,每一根都呼啸出声,每一根都锋芒毕露。
金柄侯手中袍子连兜连转,击飞了几根骨刺,但见阿苦已扑到身前,忙抽身而退。但阿苦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身子扭转,继续飞扑,就连那十数根骨刺,竟也旋转过来,穷追不舍。
金柄侯脸上抹过一丝惊异之色,伸手抓过一个侍女向前一抛。只听“哧哧”数声,却是十数根骨刺尽数射在她身上。阿苦一愣,见那侍女浑身溢血,惨不堪言,忙一翻手腕,将手中骨刺倒转,以免再刺中她。可他终究是止不住飞扑的身形,重重地撞在了侍女身上,两人一起摔落在地。
金柄侯却趁机上前,双手从侍女肋下伸出,扣住了阿苦的手腕。
阿苦怒道:“金柄侯!你可还有半分人性吗?”
金柄侯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若跟你一般,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坐到今天的位子?”说着手上用力,阿苦把持不住,手中两根骨刺跌落在地。
金柄侯踩住阿苦的肩膀,冷然道:“人体骨骼有二百多块,你为何只做了三十四根骨刺?其余的骨头弃之不用,岂非暴殄天物?”
阿苦强忍疼痛,轻蔑地冷哼一声:“若是用你的骨骼来做,我保证物尽其用,一块都不浪费!”
金柄侯笑道:“你妻子中了我的牵机毒,举世无解。你满怀愤恨,却又无力报仇,竟然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用你妻子的周身骨骼制作一套兵器,来换取与我一搏的机会。但我却知道,这不过是你的障眼法。”说着他捡起地上的一根骨刺,伸指在刺尖上轻轻一点。这些骨刺锋锐无比,竟然刺破了指尖,沁出一颗血珠来。
金柄侯继续道:“如此锋利的骨刺,也算难得了。但比起你私自制作的红玉刺来,只怕尚有云泥之别。你用药水沸煮你妻子的时候,将沁入她骨内的毒一寸一寸地向上逼迫,最后凝聚在两根锁骨上。我瞧这三十四根骨刺,并无用锁骨磨成的,而且莹白如玉,没有剧毒。想来,那红玉刺不在其中吧。”他说着俯身下去按住阿苦的肩膀,“据说,你们铸剑师铸造神兵时,最注重天时地利,所铸造的兵刃,也暗合天地之数。这三十六才是天罡之数,你却为何只做了三十四根,莫非,你还私自藏下了两根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对着阿苦的颈脖下抓去,连皮带肉地将阿苦的一根锁骨扯了出来。虽然牵绊着衣襟血肉,却依然能看清这根锁骨上泛着妖异的桃红色——分明就是阿若的锁骨。
“哈哈哈哈!红玉刺!”金柄侯纵声长笑,“这才是用我的牵机毒、用你妻子的锁骨打磨而成的绝世神兵——红玉刺!”
阿苦痛呼出声,却依旧不肯示弱,一双眼凌厉地瞪着他。
金柄侯笑道:“红玉刺!或者,应该叫作红玉双刺才对!这是第三十五根,接下来,是第三十六根!”说着伸手抓住阿苦的另外一根锁骨,用力扯了下来。阿苦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却又强自隐忍着,一双眼睛悲悯地瞧着金柄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