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洁白。
天很干冷,四周里一片寂静,看不到半点会动的东西。
这里本就是雪域,除了雪,还是雪,眼过处皆是茫茫一片。
雪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茫茫雪白,见不到半点其它颜色,也稀见人烟走动。天上虽有太阳,但太阳的温度却不足以融化这里的积雪。
这里,一直都是一个寂静而纯白的世界。
要走到山下很远的地方,方才见得到有树林,但树木身上也积着厚厚白雪,隐去了它原本的身形。除了没有披上白雪的一些枝干,还露着一点点的灰黑颜色,但这些点点灰黑,更显得世界的的洁白,白而纯洁得似要令人窒息。
忽地,山上的一片洁白里,推开了一扇小门,抖落了门上沉甸的积雪。
敞露的门口,让人知道原来这个洁白的世界里,还另一个世界。如果没有人推开这扇门,这个世界就罩在这白雪的世界底下,谁也不会知道。长年的积雪,把这一切都掩藏了起来。
屋子里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白得如同这个雪白的世界一样。
她的脸庞美如玉,脸上的肌肤也白如雪。
这位一身白如雪的姑娘,却披着一头闪着黑色光泽的美丽头发,长长地,长长地,长得就要垂到地上。
这一头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更显得她的白而纯洁、静宓。
她叫珂玥。
珂玥站在门边,手扶在门上。
门上,粘着冰冷的白雪。
她的手,也是肤白如雪。
珂玥禁不住回头,说道:“娘”
屋里有个女人。
她长得很美,和珂玥的模样,二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她也穿着一身的白,也是肤如白雪,脸冷如冰霜。
她坐在屋中的床上,床是用冰雪砌的冰床,铺着白色的皮褥。
细看去,她的年纪比门边站着的珂玥略大。
她有三十七岁了,但看上去才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或许是,这个冰冷而沉静的冰雪世界,暂缓了她年华的衰老。
与珂玥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头发是白的,完全的白,没有一丝黑发。
她的白,更让人觉得她的冰冷,如霜。
她就像是一个砌在室内的雪人。
她就是珂玥的母亲——玉鸣珂。
玉鸣珂说:“你走!不要回头!记住,你要做到你的心,就像这里的雪一样的冰冷!没有完成我的心愿,你就永远不要回来!记住,就是那个人,害我们二人在这里受了十八年的苦!记住,我这十八年来训练你的目的!”
珂玥说:“你的心疼病”
玉鸣珂道:“疼了十九年了,我都还活着!我活着,就是为了看着你长大,直到完成娘的心愿的那一刻!在在你完成之前,它是要不了我的命的!”
珂玥转过头,掩上门。
她心下有些难过,却没有流泪。
她已很多年没有流过泪了,她都已要忘记流泪是怎么回事。
甚至笑,她也好像已忘了那是什么了。
她脸上的表情,就如她的母亲一样,长年的冰冷沉静,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看不出激动,也看不出兴奋,看不出惆怅,也看不出哀伤。
此刻,忽地刮起了大风,雪花也片片地飘落下来了。
这个刚刚还原本寂静非常的世界,忽地就笼罩在了“呼呼”的风雪之中。
不一会儿,门上就沾落满了积雪,把门掩藏了起来,与门外的积雪,平缓地连成一片。
外人谁也看不出,这里曾有一扇门,推进去,里面还有小屋,屋中还有人居住生活。
眼过之处,这里分明就是一片茫茫的白色世界。
珂玥走在风雪中。
她的头发上,额上,眉上,脸上,肩上,衣上,都沾落了白雪。
她走了好久了,这里离她的家,已有好远的距离了。
但这里,依然还是属于雪域。雪域本就是个很大很大的地方。
但是现在珂玥走的地方,与她家所在的地方有的仅是极目所至皆是茫茫冰雪比起来,至少多了一些树木,有些树丛还长成了林。
即使有了树木,但这里还是白的世界。珂玥的长至小腿的乌黑亮发,在这片白里,依然是显得那么的显眼夺目。
地上积的雪很厚,一脚踩下去,没下去足有半个小腿。
随着脚的陷入,珂玥原本并未触地的头发,也沾到了雪地上。她头发的梢末,粘到地上的雪花,又融成了水,打湿了她的发梢,甚至一些水还结成了薄冰。
这里离南方,那个没有冰雪的地方,还有很远很远。
珂玥并没有去过南方。
可她此行就是去南方,她奉母亲玉鸣珂的命令,要去南方寻找一个叫白慕天的男人。
玉鸣珂告诉了她白慕天的地址,其实玉鸣珂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慕天是否依然还在那个地址。
这十八年来,玉鸣珂都是带着珂玥在雪域生活的。
从珂玥生下的那一刻起,珂玥都没有离开过雪域。她在雪域出生,在雪域长大,直到今天。
今天,珂玥十八岁了。
忽地,珂玥看到远远地走来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他也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风雪中。
珂玥看到这个人,心下感觉有些意外。
因为雪域一向很少见人烟,也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这里。在雪域里生活的人,仅有她和母亲二人而已,珂玥见到的最多的人,就是她的母亲玉鸣珂。
那个人走近的时候,风也停了,雪也停了。
那是个长相还很年轻的男人。
他看到珂玥的时候,也愣住了。
他们的距离,相隔不过三丈。
他也绝没料到,在这冰天雪里,忽地会出现一位浑身雪白、头发却黑如墨的绝色美女。
她的大而黑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但是脸上却冰冷冷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不知道如何对这个忽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冷艳若冰霜的女子的脸,作如何的表态。
跟她打招呼似乎不是,因为不认识,而且她的表情好像对自己的出现,根本没有一丝惊喜或者讶异。不作什么反应又似乎不是,毕竟在这不见人烟的冰天雪地里,居然有两个孤独的人逢在了一块。
他站在原地,正为自己的心思而踌躇。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刀。
他没有开口,他的人却忽地从原地跃起。
原本走一步就深陷一步的稀松雪地,此刻在他的脚下,忽地好似变得硬实了,他这一跃起,足有一丈高,并迅地在空中连翻了两个圈,一个落下,又一个弹跳,他已滑到了珂玥的眼前。
除了刚才他的身后走过的脚印,他靠近珂玥的这三丈距离的雪地上,连一个痕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