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当啷”几声脆响,“地网”汪四海身子兜转,细丝收紧,四面蚕丝网破窗而入,一齐向陈玄衣裹来。陈玄衣一时间也分不清周身上下被刺中多少刀,只觉得寸寸肌肤火辣辣地疼痛难忍,再加上罗尽欢那双钹压下的千斤之力,整个身子几欲爆裂开来,终于一仰脖子,吐出一口血。
就听屋内有人冷然一笑:“此人功夫虽粗浅,性子倒执拗,如此硬撑下去,势必当场毙命。到时候陆老大若讨要起师弟来,咱们可赔不起。你们两个都收手吧。”“天罗地网”师兄弟二人齐声应诺,都撤了开去。
陈玄衣晓得此人必定就是“天罗地网”的师父,精通机关消息之学的“神工”盖天奇。他想转身瞧瞧此人的长相,纵然是死,也晓得死在什么人手中。可不等他扭转脖颈,却觉后心陶道穴一麻,眼前一黑,就此不晓人事了。
第三章天牢劫
出道十多年来,陈玄衣也曾多次出入各州府的深牢大狱,唯独这天子脚下的天牢不曾进来过。
陈玄衣忍着满身的伤痛半坐起身子,几番打量之后,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天牢,嘿嘿,我原本是要盗取相印,来天牢救人的,怎料眼下竞身为阶下囚,被困在天牢里,等人来搭救了。一念至此,他感到羞愧难当,毕竟以他的身份,曾为天牢所囚的消息一旦流传到江湖中,无论是生是死,都将身败名裂厂。
投入天牢之前,显然“天罗地网”师兄弟二人并未对他身上的伤作任何处理,此刻濡染了牢内阴霉污秽之气,处处痛痒难当,更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顺着伤口肆意攀爬,令他难以忍受。陈玄衣拼着一身痛,陡然站起身来,却因失血过多,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住湿滑的青石墙壁,这才不至于摔倒。
他这番举动,惊动了对面一间牢房里的三个犯人,但他们似已司空见惯,并未作什么反应,只是有意无意地拿眼瞅了一瞅,就兀自闭目假寐去了。陈玄衣逐一打量他们,左边一个瘦得皮包骨头,但精神还健旺,尤其是那一对黝黑枯瘦的臂膀,小指粗细的五六条青筋纵横蔓延,至少兜住了千斤之力。陈玄衣暗暗点头,轻声道:铁臂金刚’曹猛?”那人猛一抬头,双眼中爆出一丝精光,狠狠地瞪着陈玄衣,满是戒备之意。陈玄衣苦苦一笑,再看中间那个,也极是消瘦,眼窝儿深陷,再兼之面容正隐在一根笼柱的暗影之下,更是瞧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是那一对长垂过胸的白眉极为扎眼,还是让陈玄衣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长眉金刚’宋南?”
宋南也报之以苦笑,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双眉,也不知是给陈玄衣看还是给自己看,但见眉色黯淡,没有任何光泽,上面还粘了一些草梗,显得落魄不堪。最后一人长得虽胖,然而肤色灰暗,隐院有浮肿的迹象,好在精神还好,嘴角挂着笑,冲陈玄衣微一颔首,笑道:“‘常乐金刚’乔山民,见过陈三侠。”
陈玄衣苦笑不语,扶着墙踱到牢门前,借着过道内的火光,纽细端详那把硕大的牢门锁。“常乐金刚”乔山民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站起身来,三两步抢到牢门前,焦急地问道:“陈三侠,这锁”话到一半,却又陡然停住,拿眼斜瞅了瞅过道尽头灯火通明处映在墙上的两条硕大的黑影,见并无异动,这才询问似的向着牢门锁努努嘴。
陈玄衣微微摇头,闭目沉思起来。以他妙手空空的手法,要打开这把锁,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开锁之后呢?此处是天牢,守卫必定森严,更何况关押着金刚寨三大金刚,这已是令人整日提心吊胆的事了,今日又加上他这个夜行门的高手,太师府若不多派高手前来守卫,那才是荒天下之大唐,滑天下之大稽呢。陈玄衣一双耳朵再次扑簌抖动,将牢内些微细小的声音尽数纳入耳中.就觉得隔壁牢房中除一人隐隐打鼾之外,还有几缕细若游丝的喘息之声,显然埋伏着内功深厚气息绵长的高手;过道尽头的小厅里,有三个值守的狱卒正在吆五喝六地划拳吃酒,一边吃一边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哪家酒楼新添了头牌姑娘,哪家窑子里的窑姐儿被人赎走了,单从这一点,就知道他们并不晓得这小厅里最少还隐藏着四五个高手。也难怪,这些高手想必是太师府派来暗中守卫的,以自己这份耳力,尚且测算不出究竟藏着几人,又都隐身在何处,这些狱卒又从何而知呢?乔山民见陈玄衣对这牢门锁也一筹莫展,极是失落地转身回走,脚下拖拖拉拉地,没有一丝活力。陈玄衣双眉一挑,借着这拖拉之声掩饰,伸手快速地在锁环上一扯,发出“咔咔”一声细响。这声音极其细微,对面三大金刚都不曾察觉,但陈玄衣却见过道内光线稍稍一暗,显然是那隐身暗处的高手曾探头一望,见并无异样,又重新隐了起来,,陈玄衣心中暗暗盘算,此人的功夫,当远在三大金刚之上,自己重伤在身,不耐久战,要想带着三大金刚从这些人的监守之下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索性断了这份念头,盘膝坐下,打坐调,自、,只图尽快恢复体力,以备再战。
约摸过了个把更次,就听隐隐有鸡鸣声传来,想来天已近晓。接着就听“哗啦啦”搅弄铁索、“吱呀呀”开关牢门的声音,有人吵嚷着喊:“送牢饭了,送牢饭了!平安豆腐断头鸡,今儿个是谁没看黄历?砍头也不挑个好日子。好不容易等着财神寿诞,却碰上这等断头溅血的事,没来由地断了咱们的财运!当真晦气得紧!”四个狱卒鱼贯来到三大金刚的牢门前,其中三个将手中托盘里的烤鸡烧酒放到地上,从牢笼缝里向里塞。最后一个却举着灯笼向里照了照,没好气地道:“人死为大。今儿个财神爷发利市,给你们加一顿荤菜。黄泉路上无客栈,吃饱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要挨到猴年马月了。”
三大金刚拖着步子挨到近前,来接牢饭。“铁臂金刚”曹猛突然出手,双手从牢笼间隙里伸出,扣住那狱卒的脑袋,用力向里一拉。那狱卒如何经得住他的神力?头在牢笼上撞得头破血流,顿时晕死过去。“长眉金刚”宋南双眉一抖,便如两根细索飘摇而出,紧紧勒住两名狱卒的脖颈,身子用力向后一挺,那两个狱卒便身不由己地被扯到近前,面孔扭曲着挤在笼柱之间,喘息粗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常乐金刚”乔山民要收拾的是那手举灯笼、腰间挂着钥匙的老年狱卒。怎料此人年老成精,见机不妙,早已抽身退开,灯笼向地下一扔,抽出腰刀,喝道:“怎么着?要造反吗?”举刀欲砍,可那刀却似铸在半空里,挥不动分毫。老年狱卒扭头一看,却见陈玄衣正站在身后,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刀背,竟似生了根一般,牢不可撼。乔山民喜出望外,拿手指着狱卒腰间叮当作响的一串钥匙叫道:“陈三侠,陈三侠,钥匙,钥匙”陈玄衣却不为所动,手指向下一压,用刀柄撞在狱卒太阳穴上,将其撞晕过去。随即伸手在牢门锁上轻轻一拂,“哗啦”一声,门锁坠地。陈玄衣闪身而出,去开关押三大金刚的牢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