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舒怀神功初成,喜不自胜,自然希望与最心爱的人分享。当下轻手轻脚闪到大树背后,耳听黎青的脚步一步步轻轻走来,他竭力控制气息,便要从后边吓她一吓。
眨眼间黎青便来到树下,停下脚步,耳边传来衣衫的摩擦声,似是她正东张西望地寻找自己。云舒怀猛地转出身来,大叫道:哈!他的声音嘶哑,乍然开声,便只能发出这样的响动。
黎青往后退了一步,大笑道:哎呀。真吓人啊。口中说吓人,实则语气平和,殊无慌张之意,竟是连作假也不屑一装。云舒怀为之气结,奈何黎青的脾气向来如此,他爱的也便是这率直的秉性,当下只好苦笑道:姑娘啊,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黎青笑道:好像没有吧。她的声音低沉,夺魄勾魂。
云舒怀心中一荡,突然鼓足勇气,张开双臂将黎青抱在怀里。黎青猝不及防下,已被云舒怀揽了个结实,惊得大叫一声。
这回怕了吧?
黎青苦笑道:怕死啦。你可以放手了吧。她口中说笑,云舒怀却在她身后摸到一个包袱,大吃一惊:呵包袱?你要去哪里?
你的伤既然好了,我当然要继续四方游历放手,放手我再跟你说。
云舒怀心神激荡,哪里肯放?他臂上加力,猛然凑脸过去,久已失灵的鼻子此刻却隐隐约约闻到一丝幽幽香气,只觉腮边一软,已贴上黎青的脸颊。黎青的身子蓦地僵住,云舒怀转过脸来,迷乱地轻吻黎青玉颈香腮,口中喃喃道:呵不要走,不要走!青儿,我喜欢你啊
黎青陡然身子僵硬,张口结舌:是么
云舒怀吻在她耳垂上:呵嫁给我吧不要走
突然之间,黎青奋力挣扎。她的力气固然不及云舒怀,但乍然发力,瘦硬的手肘重重撞在云舒怀胸前,云舒怀便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挣扎时的不容质疑。他是君子,自不愿用强,木木放手,沉吟道:呵你不喜欢我?
黎青道冷冷道:云大侠,你我萍水相逢,说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更别提什么谈婚论嫁了!
云舒怀大骇:呵我们我们已经朝夕相处半年多了呵你那样照顾我,我们你
黎青截口道:我照顾你又怎样?莫不成你是黄花大闺女,身子金贵,别人摸不得看不得?我摸了看了便得负起责任,不能始乱终弃?
云舒怀讷讷道:呵呵
黎青叹道:云大侠,我是个大夫,你伤势严重,我要救治你,怎么做都是本分。我一个姑娘家都不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如此计较?若是我举止不检,让你生出了什么误会,那是我对不住了。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她连珠炮般说完,停一停才问道:行么?
云舒怀挣扎道:呵我,我是真喜欢
黎青轻笑道:喜欢?除了治伤之外,咱俩还有其他交情吗?当初看你所受之伤,是我行医多年未逢的难题,为超越自己的医术极限,我才陪着你在此离群索居,可外面四方人情风物,我还没见识游历过,而你,也许注定要留在此地吧请你高抬贵手,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说着她悠然走下山坡,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好不容易痊愈的身体,千万不要又出事情才好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云舒怀愣愣坐在原地,脚下青草柔柔,他一颗心却乱得不成话。他平生高傲,在江湖中杀人放火,生也好、死也好,从没向人低头说半句软话;争名也好、夺利也好,既不珍惜,失去了也全不惋惜。可是这一回!
这一回,是他头一次将自己一颗热滚滚的真心全无保留地掏出来,谁知却被人三言两语就浇得冰凉。一时之间,云舒怀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胸中烦闷欲呕,脑中一遍遍回想方才黎青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句你,也许注定要留在此地吧!
不知不觉,已入夜了。夜风习习,万籁俱寂。
突然,静夜里传来云舒怀的一声惨呼: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待我!黎青啊,如果我还是以前的赤手白云云舒怀,你还会说这些吗?他的声音空旷,静静散向四边,却没有一点儿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