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爬上屋顶,在上面放下那个飞行器。由于居高临下,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而且飞行器从这个高度下去,正好不在监控摄像头扫视的范围。张虎生的车进来,在他停车时,小羊他们先放下飞行器,隐藏在草皮中的鸡冠花后面。等张虎生走到门边想开门时,飞行器就从后面接近。张虎生听到后面有异常响声必然会回头,而这时罐子恰好打开,浓烈的氯气正好喷向他的脸。他一吸入就猛烈咳嗽,然后就旋转,倒地,挣扎……
“那么强大的飞行器,你们是怎么造出来的?”郝勤不能不对这个感到吃惊。小羊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态:“咱们这六个人,都是本科生,有学机械的,学电子的,学生物的,学化学的,我们结合起来,就是一个强大的团队。表哥你肯定知道,我小时候喜欢玩航模,中学时参加省里的航模比赛得过奖。造一个类似机器人的飞行器,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电池,要提供足够动力,必须是体积小而高能。这个难题居然也被我们啃了下来,一节五号电池,能给飞行器提供足够的动力,特别是能将高压气体的瓶塞子拔出来。这是我们最大的成果。”
“可惜,你们的成果,用在了杀人上。”
“没办法,有仇不报非君子。”
“那个飞行器呢,现在在哪里?不会是你收藏着,就在这个屋子里吧?”郝勤又试探地问道。
小羊摇了摇头,说已经看不到了。“它英勇地自杀式爆炸了。”
郝勤恍然大悟:“就是说,在兴花畔钓鱼场炸死宋远宏的,就是这个飞行器送的炸弹?”
这样一来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了。郝勤感叹,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那个飞行器既能在空中飞,又能在水中游?”
“对。稍微拆装一下,飞行器就变成了小潜艇。”小羊说得有点兴奋了。“这个装置,是我从电视里看到的。在东北,每到冬天,松花江的养鱼人就要大规模地捕鱼。江面上已经冻上厚厚的冰,这个网是要先在冰面上凿出一个窟窿,再由一个类似潜艇的东西在水下拖着一根绳子,从一头拖到另一头,网就是这样撒下的。我们在制造这个飞行器时,也加上了这种功能,在前后各装上头和尾后,就改编成功。头部有导航探头,可以分辨方位,同时也可以避免撞上水下的东西。尾部则有一个小推进器,推动潜艇向前。而我手上的遥控器,可以控制它的方向和速度。”
郝勤不得不佩服。他问道:“你就是从西北角的围墙爬进去的对吗?藏在麦秧草中。这个鱼塘太大了,以至于你在那边放潜艇入水,南边的宋远宏居然没有丝毫察觉。那个潜艇就带着一颗土炸弹,在水下钻过鱼塘,直到撞上他下面的堤坝,然后就爆炸了。”
“对。我离去时,又把鱼骷髅扔在围墙边。相信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的。”
“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杨墓土报的信,对吧。”
一提到“杨墓土”,小羊露出不解的神态,问郝勤:“表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杨的?为什么我们在省城集会,你会先提到小杨?是不是他露馅了?”
郝勤说:“我当时无意中看到他的表情,很是异常。他露出一种诡异的笑,眼中还有一种阴冷的恨。经验告诉我,只有跟此案有关的人,才会流露这种复杂又生动的表情。作为宋远宏的随从,他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
一种表情,就足以引起警察的怀疑。看来警察的眼神也是够尖厉的。小羊再次向表哥投来佩服的目光。
但郝勤的心情却糟糕透顶。秀湖县内发生这么四桩大案,警方竟然没有极早发现苗头,极早破案。作案者就在自己身边,如果郝勤能早点洞悉表弟的心理,哪怕是做一点点的开导,可能这些惨案就不会发生了。现在听完小羊的介绍,郝勤痛悔交加,突然哭起来,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吓得小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表哥,我什么都不后悔,我们这六个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会承担责任的。我最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和姑夫姑妈失望了。但我们自认为是替天行道,任务完成,也无怨无悔了。”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呀,这本来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解决这些矛盾的。你们为什么要疯狂杀人呢?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尾声
痛心归痛心。事情到了这一步,总得要有最后的结果。郝勤问小羊,准备怎么收场?小羊毫不迟疑地说:“我来的时候,他们都一起回来了。现在他们在等我的消息。我们早有预感,这一天终会来的。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郝勤犹豫着,是不是通知队长,多去几个人,当场围捕?小羊看出了他的心思,劝道:“表哥,你千万不要再叫别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你刚才有一个问题没有问,那就是炸弹的来历。现在我告诉你,炸弹是我们自制的。一共有两枚。一枚用了,还有一枚就在俞淑萍他们手里。你叫了其他警察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到时你的人马也会有伤亡。”
郝勤紧紧攥住小羊的手,恳求道:“小羊,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结束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冲动。我一个人跟你去,说服大家一起去自首。你们还年轻,相信法律会根据情况,适当给你们一条路的……”
小羊嗯了一声,同意了。他们离开家。郝勤开着摩托车,载着小羊,前往一个地方。那里是城外了,一间乡村小屋,孤零零地立在秀湖岸边。小羊告诉郝勤,这里以前就是俞淑萍的家。摩托车在距屋子五十米的地方停住。小羊下了车,叫郝勤在这里等着。“表哥,你先别过去,我先去跟他们沟通一下。如果情况良好,我会开门给你发信号的。”
郝勤眼睁睁望着表弟进了屋。他等着,等着。老半天了也没有动静。突然他意识到不对头,马上向屋子冲去。撞开门,一幅惨景摆在面前,六个人,齐刷刷躺在地上,手拉着手。他们已经死了。不是死于炸药,而是毒药。
他们都自杀了。
郝勤咕咚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对着六具年轻的尸体嚎叫起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啊?你们读了大学,个个那么聪明,就这么死了吗?……”
一股异味钻进他鼻孔,那是来自屋外湖水的腥臭。郝勤仿佛看到,那不是黑的水,而是红的,里面有泪,有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