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判我有罪(2)

 
请判我有罪(2)
2016-03-02 13:18:18 /故事大全

“我的陪审团的各位朋友和同胞们,”他的嗓音低沉而有节奏,“能否允许我占用你们一点点时间向各位介绍一下鄙人?我是个在舞台上度过了许多光阴的穷演员,现在将在这个证人席上,在我自己的案子中再次扮演重要角色,然后或许会让各位感到欣慰的是,从此以后各位再也不会听到我的声音。毫不夸张地说,我至今都只是为了艺术而活着。我用尽全力,用我的一生来接受这个挑战,那就是戏剧。我曾经和莎士比亚一起歌唱,和肖一起争论,而且,我也毫不羞愧地承认,有时我也会把裤子输给雷·库尼。”说到这儿,他停了停,等待着在场众人会心的一笑,可是没有人笑,“这个职业教会了我拥有激情,教会了我热爱语言,但它并未教会我拥有明智的行为和自律意识……”

狡猾的阿奇尝试了几次用同一种语调表示他的不耐烦,企图把这个说得不着边际的演员拉回到正题上来,可是始终不见效,所以我只能直言不讳地提出了我的问题:“德拉贝尔先生,你承认曾经将亨特小姐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并在镜子前反复观察其效果吗?”

“各位陪审员,你们一定记得那出摩尔人的戏剧——我是说《奥赛罗》中的台词——就是关于那个出身卑微的印度人将一颗价值高于他整个部落所有财产的珍珠扔掉的情节吧?”

“德拉贝尔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殆尽了,这对我的案子可没什么好处,“让我们暂时先忘了那出什么摩尔人的戏吧,什么丹麦的戏剧,或者是什么苏格兰戏剧,现在把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上。你有没有把亨特小姐的戒指戴到自己的手指上?”

“我想象着那时我正在扮演威尼斯戏剧中的朵奇,我记得他们都戴着昂贵的珠宝。”

“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你有没有戴过那枚戒指,有还是没有?”

“有。”

我终于松了口气,毕竟我得到了答案,这使我有信心问下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那你有没有把那个戒指带走呢,德拉贝尔先生?你有没有偷那个戒指?”

普奇又让我们经历了一次他惯用的停顿,我屏住了呼吸,阿奇法官也坐直了身子,握紧铅笔作好了记录的准备。普奇再开口时,又向我们发表了另一场演说。

“各位陪审员,我想我有自由称呼自己为穷困的演员,因为我的确很穷。为了得到那些少量的必需品—— 一套好的西服,几件体面的衬衫,一条漂亮的领带——这些都必须合乎潮流,必须让人觉得我是个主角,可我却总是不断地受到困扰,因为现在我的那段能经常收到演出邀请的年轻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将他们自己献给这一艺术的人从不期望能得到丰厚的回报。我们从不要求拥有游艇,各位陪审员,我们也从不要求得到一幅大师的名画,或是一辆劳斯莱斯。可是我们或许还应该有权利要求过一种像样些的生活吧,让我们能够自由地梦想、创作和学习,在我们工作时,能让我们不必总是为了潦倒的明天而时刻处于恐惧之中。所以我要说的是什么呢?我有没有偷那枚戒指呢?是的。我偷了那枚戒指。我当众宣布!我骄傲地宣布!亨特小姐有成箱的珠宝首饰,其中大多数她都没戴过。你们已经看见她了,她的十个手指都闪闪发光,她的脖子上珠光宝气。而那枚戒指,各位陪审员,只不过是这个财富的拥有者给我这个艺术家送来的贡品。如果你们愿意,判决我吧;如果必须的话,就宣判我有罪吧。但是千万别否认你们能够理解我说的话,千万别吝啬你们的同情,那正如万能的上帝所具有的公正一样,超越了一切人类的法律。”

那时的普奇佛·德拉贝尔紧紧地靠在证人席的护栏上,鞠着躬,我敢说,他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筋疲力尽的演出之后正在全场爆发出的疯狂的掌声中谢幕。陪审团静静地坐着,无动于衷,全场唯一听得见的声音是狡猾的阿奇发出的,听上去他很满意我的这个当事人在不需要有经验的法官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就能对一切供认不讳。

鲁博先生,我在想你将会要求你的当事人改一改申辩词。”

“我知道现在已经一点钟了,”我打算用这个方法争取时间,“或许我可以利用午餐休庭的时间听取一下他的想法和要求,可以吗?”

“这样很好。但是鉴于你的当事人刚才对我们所说的一切,我必须拒绝他的保释请求,德拉贝尔将被带到监候室。各位陪审员,下午两点请重新回到这儿来。”

在我喝上一杯之前,如果要我去见我的那位演员老弟,无疑就像要我经历不使用麻药的手术一样痛苦,所以我决定先不去见他。我在街对面的酒吧里要了一品脱吉尼斯黑啤酒,刚打算就着一块猪肉派和一些泡菜喝上几口,公诉律师“蜘蛛”威金森就走了进来,大声地和我打招呼:“鲁博!你这个走运的家伙!”

威金森的双臂和双腿都很细长,看上去就像是从他的身体里面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出来一样,他还戴着眼镜,总是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所以大家才把他叫做“蜘蛛”。

“走运?有一个很明显已经疯了的当事人,居然在陪审团面前用最蹩脚最拙劣的演出进行了根本没有必要的告罪,连我听了都为他脸红,你居然还说我走运?你知道吗,那个白痴老演员竟然还夸我会掌握时机!他的时机掌握得才真叫完美,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待上好长一阵子了。”

“你觉得你还能够帮他脱罪吗?”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卖了那枚戒指,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戒指现在就在他那儿。”

“他没偷。”

“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我们亲爱的老亨特小姐刚才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翻看了她自己的手提包,发现了一张珠宝商写的收据。也就是说,在你的当事人试戴那枚戒指以后,她就把那枚戒指送去清洗了,因为时间长了,就根本忘记有这回事了。我们已经给那家商店打了电话,证实了戒指还在那儿。等我们回到法庭上,我就会把一切向阿奇说明。我打赌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不会高兴。”

奇怪的是,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普奇时,他似乎也很失望。我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在陪审团面前自己告发自己,他的回答让我实在无法理解。“不管怎样,一切看上去都显得很真实,鲁博先生。我为自己设想的那个完美的戏剧性结局应该是以我的一段有感染力的演说来告终。我曾想象着,自己站在他们面前,我将是一个有英雄气概的牺牲者,而并非一个试戴戒指玩玩的傻演员。我想那会是我最棒的一次演出。”

我离开了普奇佛·德拉贝尔,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也决不会再与他合作,为他辩护。决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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