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正欲再纠缠店小二时,就听有人说:“张三,你过来。”林暮生一看,正是刚才谈论范府之事的邻桌客人。张三应了一声,走过去,那人压低嗓门道:“你要是把那天晚上在范府看到的那个调调儿讲出来我们听听,不光今天请你喝酒,以前欠的酒钱我也替你付了。干不干啊?”张三听那人这么说,顿时脸色大变,道:“我可没去过范府,以前是逗大家开心,我瞎说的,瞎说的……”转身匆匆下楼去了。
林暮生见张三神色慌张,料定其中必有隐情,便在林福耳边嘀咕了几句,林福起身下楼。林暮生也结完酒菜钱,下楼回衙去了。
回到县衙,林福已率衙役将张三带到内衙等候多时。林暮生落座之后,问道:“张三,可知本县找你何事?”那张三原本靠小偷小摸维生,被衙役带到县衙,已是噤若寒蝉,被林暮生一问,更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爷,小人……”
“本县初来此地,有话问你,只要如实讲来,便可既往不究,若不然……”
张三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多谢大人开恩,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实禀告。”林暮生挥手令众人退下,道:“那好,把你前几天到范府的所见所闻从实道来,如有半点隐瞒,就别怪本县对你不客气了。”
“小人的确去过范府。小人无依无靠,又逢天气渐冷,为了不致冻饿而死,那天半夜摸进范府,想偷个一样半件的换些银子花用。小人刚摸进一间房内,却听见有人来。小人刚钻到床下躲好,就进来一男一女……”
原来,那对男女是范家公子范贤和范正
过了一会儿,范贤从外面回来了,说:“明天以后,老东西再也不会叫我!”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就上床和王艳娘做起好事来。才半晌工夫,就听外边有人叫喊:“公子爷,老爷不行了!”接着就听见范府上下一片哭声,范老爷已经一命归天了。张三等两人穿好衣服出房走后,才敢从床下爬出来,他见放在桌上的酒壶是银的能值些钱,便顺手揣进怀里,趁乱溜出了范府。
第二天,林暮生带着三班衙役和几名精明干练的刑房仵作直奔范府。范贤正在与王艳娘调笑,得到禀报,迎到厅堂,问道:“县台大人劳师动众,不知有何公务?”林暮生笑道:“说来惭愧,本县到任已有余,时至今日才查明范老大人是含冤屈死。这回前来,是请公子同往验尸取证,缉拿真凶,以慰令尊大人九泉之灵!”
听说新任县太爷又要开棺验尸,消息传出,来安县全城轰动,百姓一齐涌向范府祖坟地围观。
林暮生一挥手,道:“开棺!”众衙役立即上前将坟墓挖开,撬开棺盖。因天气寒冷,尸体并未腐烂,两名刑房仵作上前,扒下寿衣,先验“七心”,后查“五官”,又验“五寸”,再细查骨节穴位,回报“周身无毒无伤”。
范贤看见如此,面露冷笑,众衙役和围观的百姓则都为新上任的县太爷担心叹息,林暮生却端坐不动,吩咐再查。一名仵作单腿曲膝半蹲,左手将尸体双脚高高掀起,右手托住尸体肾囊,将尸身正对着阳光边照边看。尸身上隐约现出珠粒状发亮的东西,用手指一捏立即散开,手指一松又汇合成珠。仵作上前回报:“禀大人!经查验,死者临终前饮用过水银,系毒发身亡!”
不等林暮生问话,刚才还冷笑阵阵的范贤突然哭叫起来:“爹呀!你老人家有什么事想不通,非要服水银自尽啊!”林暮生冷冷一笑,道:“带证人!”张三被带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当晚所遇之事讲了一遍。范贤连呼冤枉,说自己是遭人陷害的。林暮生见他拒不认罪,又喝道:“带同犯!”很快,刑房师爷将王艳娘带到。原来,在离开范府时,林暮生已嘱人将她看管候审了。
王艳娘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衙役们一喝堂威,她就将自己如何与范贤勾搭,以及范贤如何趁老爷偶感风寒,用银酒壶装水银注入汤药喂其喝下,致使他一命呜乎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等刑房师爷将那下毒的证物银酒壶呈上,从里面倒出几滴水银来,范贤彻底瘫倒在地上。
半个月后,吏部、刑部同时下来文书,王炳章官复原职,林暮生升为滁州知府。范贤鸩父淫母,则被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