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拜访让刘维维排除了第二个怀疑对象作案的可能,她决定着手调查第三个嫌疑人,也即那个因小碎而被开除学籍的男生刘明。
调查颇为艰难,因为刘明被开除后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刘维维只好到他与小碎的同学中去寻找线索。
刘维维以报社记者的身份约见了小碎最好的朋友杨秀华。
这是一个胖胖的女孩,眼睛不大,一脸的青春痘,头发烫得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但一接触,刘维维立刻就喜欢上了杨秀华,因为她的快言快语说明她毫无心机、性格开朗,刘维维只是有些担心,小碎和杨秀华在一起恐怕从来没有说话的机会吧?
杨秀华得知刘维维的目的后十分配合,她把她所知道的一股脑地告诉了眼前这个女记者。
“同学们都对我和小碎成为朋友感到不可思议,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小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是我和小碎就是那么一见如故。哦,我知道你不是来听我讲我和小碎怎么成为朋友的,那么我就拣你需要的说,就是小碎未婚先孕的事。小碎和吴江的关系除了两个当事人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是前年的秋天,小碎告诉我她找了一份家教,她还把她怎么找到这份工作的经过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了一遍,我们笑得肚子都痛了。不过,我警告小碎,社会上的人很复杂,不要上当受骗了。小碎自信满满地说,她看准了,那个吴江不是坏人。唉,谁知就是这个吴江害苦了小碎。去年寒假,我回家过年,忘了告诉你,我家在外地。放完假回来,我发现小碎好像变得更不爱说话了,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好,你们先去吧,给我占个莲蓬头!”杨秀华讲到这里,有同学在窗外喊她一起洗澡,她突然粗喉咙大嗓子地吼了一声,把刘维维吓了一跳。可是,刘维维惊魂未定,杨秀华已又压低嗓音接着讲起来。
“一天,在宿舍就我俩的时候,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碎先是不肯说,后来被我逼急了,她哭了一阵,告诉我她怀孕了,那个男人是吴江。我一听生气极了,起身就要去找吴江算账,被小碎拦住了,她说吴江那天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说,那他也得负责。小碎说她不想去找吴江,好像赖他一样,因为她没有办法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想一想确实是这样,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一起陷入愁苦当中,那天我陪着小碎哭了一场。小碎当然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人流怎么做我们一无所知。小碎脸皮薄,我替她悄悄跑到医院妇产科打探。人流室里狼哭鬼嚎,吓得走廊上的我手脚冰凉。我回去我跟小碎一描述,她吓得哭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哭死也不管用,我们商量着趁一个双休日去做手术。没有想到事情那么巧,那个星期五我家里突然来电话说我妈中风了,让我回家。你也知道中风是个要命的病,我想陪小碎,又担心我妈,真是左右为难。小碎这时候当然不会让我陪她,她坚持让我回家,说她会等我回来再做手术。谁知我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我妈的病十分凶险,我着急也无法回学校,这时候,小碎的肚子不能等了,她只好找别人陪她去做了手术。我是回来后才知道她找的人竟是刘明。我想小碎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或者她有什么别的想法,结果事情败露后连累了刘明。人家是穷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几个妹妹都辍学外出打工供家里这一个大学生,这下子,把人家全家的梦都砸了。唉,我不知道小碎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的前前后后小碎连我也死不告诉。还真是死也不肯说,这不,她不真的死了吗?唉,直到现在我也都不明白。”
杨秀华讲到这里已是眼泪汪汪的,她仰着脸看着天花板,脸上除了极度的悲痛,还有几分沉重的失落。
刘维维端详着眼前这个胖胖的女孩,想,在心里她可能对小碎的“死也不肯说”有点抱怨吧?
七
从杨秀华这里刘维维只能得到这么多了,离开学生宿舍,她又去找了系里的领导。
一个姓李的主任接待了她。
李主任五十来岁,头顶已半秃了,在回答刘维维的问题时,他不时珍惜地拂弄一下自己那些仅存的硕果,让刘维维心里有点堵,问话时口气不禁不客气起来:“你们调查清楚没有?为什么不能人性化一点,就那么简单粗暴地开除了两个学生!”
对刘维维的突然生气李主任有些诧异,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子,把手从头上拿开,开始认真回答刘维维的提问了。
“夏小碎有一个同学的母亲是那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就是她给夏小碎做的手术,她回家说到女大学生打胎的事,那个同学多问了几句,从她妈的描述中她猜到了是谁。那时候,大家都知道夏小碎给一个大款做家教,平时就有些对夏小碎不利的议论,出了这事,自然都有种预言应验的快感,幸灾乐祸是难免的,不过,作为系里,我们是不会轻易下结论随便处理学生的,就派人到医院去了解情况,没有想到使夏小碎怀孕的男人不是那个大款,竟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夏小碎的同学刘明。这个学生可惜了,懂事,勤奋,学习成绩名列茅,平时老实得很,怎么会做出这荒唐事?而且学校很看重他,一直给他全额奖学金,他还是学生会的干部。在两个学生身上发生了这种丑事,我们不能不管不问,于是,学校做出了严肃处理的决定,也是想杀一儆百。没想到这个夏小碎还真行,竟又考了回来。当时,对第二次录取她我是有不同意见的……”
看着这个满脸油汪汪的老男人,刘维维产生了强烈的生理上的反感,她生硬地打断了他:“好,谢谢你!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我再联系你!”
李主任再一次怔住了,他尴尬地随着刘维维站起来,干笑着把她送至电梯口。
一跨进电梯,刘维维就对自己说:我永远不要再见这头猪!
第三个要找的人只能是刘明了。
刘维维认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而且她现在已把刘明当成杀害夏小碎的最大嫌疑人,因为从吴江和杨秀华的嘴里她已明白刘明在夏小碎未婚先孕这件事上完全是无辜的,那种冤屈无处诉的郁闷和仇恨足以让他这个苦出来的穷孩子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