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备感震惊,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她扬起眉毛,“和寡妇做爱,让她分心,不会注意到那些心怀不轨的糟糕建议?那足够投诉条件了,你说是吧?你为我操作的几次交易损失了数千美元。我要炒了你。从今天算起,一周内我就要向职业道德委员会和警局送上投诉书。”
两人相伴的晚上,她曾经柔情似水,淫声浪语不断。那些调情的话儿,连带着她温热的气息,灌入他的耳中,让他愉悦不已,却从未让他感到震惊过。可现在,从她冷酷的口中说出的简练而卑劣的话语,让他目瞪口呆。
“那些交易,都是你的主意,全部都是。我每一次都提出反对。我的文件里有备忘录、信笺——”
“无疑是后来伪造的。”
“不是!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在我跟你玩完后,不管你是否被判有罪,不会再有富裕的寡妇来找你。”
内部对讲机突然响起,秘书告诉他,10点钟约好的客户已经到了。他头昏脑涨,打开保险箱,把羊羔皮公文箱交给了女人。
女人随即转身离开。
那晚,他夜不能寐,后一个晚上,依然睡眠极差。对她的思念、惶惑和新生的畏惧,搅得他心乱如麻,怎么也忘却不了。两日后,他仍旧惊魂难安。结果,他在这件事上还是个幸运儿。
这一天,他没做多少工作,中午没过多久就离开办公室,去了一家镶嵌了橡木板的酒馆。(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事能让他集中注意力?)律师常在那家酒馆里讨价还价、争论不休,或者用酒精让自己遗忘。
“你的面色不佳嘛。”酒保萨米招呼道,仿佛他需要别人告知才会晓得。他摇了摇头,没做解释。萨米了解自己该做什么,他倒了一杯酒,说了几句体己话。“你至少不像贝廷格那么倒霉。”萨米冲着酒吧角落里一个耸肩曲背的人影,抬起下巴示意道,“他正在接受调查,你听说了吗?职业道德委员会的盘问,还有警方的调查。”
他凝视了纹丝不动的贝廷格许久;喝下去的苏格兰威士忌慢慢释放热量,让他脑海清晰起来。他从吧台上拿起第二杯酒,向贝廷格走去。他给贝廷格买了一杯酒,接着是第二杯,心情郁闷的贝廷格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起来,语不成句,眼睛望着面前的杜松子酒,嘟囔着“黑寡妇婊子”,揭开了内心的秘密。
是女人给贝廷格设了局。贝廷格是她之前的律师,可在贝廷格之前,还曾有过克莱默、罗宾斯和萨顿。每个人都成了女人的英雄,把她从前一位无能的律师手上拯救出来(至于正式的投诉或指控,她对谁也没提起)。每个人都被女人命令去做很失策的交易,低价卖出,高价买入。每个人在那座废屋里和女人缠绵后,都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
每个人都被女人毁了。
贝廷格出于同行之谊,向他表示同情,宣称自己恨透了她,还假装愤怒无比,发誓要报仇雪恨。可他看得出来——随便哪个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女人那时走进这家酒吧,贝廷格肯定会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她身后乖乖爬出去。
他离开了贝廷格,沉浸在自艾自怜的情绪里。正是黄昏时分,他边散步边思考。灰暗的天空逐渐漆黑时,他琢磨起这一点:每一份投诉都确实提交了,正如女人所说的,对他的投诉会在她突然做出指控、变换律师一周后提交。星光闪烁,仿若在夜空中戳出一个个洞眼,他这时想到了另一点:女人谈起自己不敢用自杀来拯救自己,逃离丈夫的兽行时,语气里的自我嫌恶。城市的街道变得静悄悄时,他仿佛听见女人在说,花遗产是唯一一件让她感到愉快的事。
突然间,他窥见了别的律师从未看透的一点:女人布下的局到底是为谁而设下的,谁才是计划针对的目标。
于是,他照着女人的愿望一步步进行。他给她打去电话,问她是不是已经提交了对他的投诉和指控。女人说还没有。他约她在那座属于他俩的河对面的废屋里见面。“谈谈这事。”他说道。女人同意的时候,他从她的嗓音里听到一种期望得到满足的颤抖声音。
今晚,他将给予女人她企望已久的东西,满足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