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军说:“老刘,你的麻烦不小啊。”
就这一篇文章,我的政治前途已彻底玩完。当然,对我更不利的还是检察院的介入,如果真能认定那100万属于行贿的性质,极有可能把我送进去。
我对程军说:“检察院的人来过了。”
程军显然没想到人家动作这么快,“那100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特别是我向喻汉洋借钱为剧组投资的事。
程军说:“你他妈的傻呀!有我在,你怎么不向我张口,怕我不如老喻有钱?你问我要钱,人家陈市长能对你下手?”
他的话只是事后诸葛亮,钱是用到李然身上了,我当时的考虑只是不想让他掺和李然的事,毕竟他对李然有那档子事儿。
“这文章是有人有目的整的。陈锦庚一定要把你拿下。你完了。”程军很明白。
对抗这种超强实力的对手,我也决不能束手就擒。我央求程军去找牛玉国。这事牛局出马或许还有救,我和他是一条战线上的。
程军临走时,我告诉他我的事千万别告诉李然:“我的手机李元放到我办公室里了,你拿着,李然要找我你就说我出差了或是干别的什么了,没带手机。一定要帮我圆过去。”事到如今,我不怕他再对李然动什么手脚了。
三天后,我在剥蒜时,一头蒜滚到下水道眼里去了,为了防止下水道被堵,我伸手去掏,这时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当初我给喻汉洋打好了借条,他随身一扔,滚到他的桌子底下了。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根本顾不上掏蒜了,拼命地按监室墙上的喊话器,监控民警问什么事,我大声喊着我要见管教,有重要事情反映。
成方把我提了出去谈话,我对他说:“你让检察院的人去检查喻汉洋的办公室,他的老板桌底下可能有当初我给他打的借条。”
成方平静地说:“不必了。”
我恳求成方:“一定要查,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
“你马上就要出去了。”
我又惊又喜:“不可能,检察院还扭着我不放呢。”
成方小声说:“老刘,真有你的,是上头保了你。”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想肯定是牛玉国,在这个当口,我的问题检察院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把我捞出来。
成方掏出几盒烟来塞给我:“你的朋友程军让我捎给你的。”还是这家伙了解我呀,我想烟想到骨头里了。在看守所里,因火的问题导致烟也属于禁品,但又属于管得最不严的禁品。常有民警受人之托悄悄将烟送给在押人员,所以每次清室时几乎每个室都能清出烟来,这一点所里也就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我已经好多天没能吸上烟了,赶紧点上一支,猛吸一口。妈的,吸支烟都让人如此幸福。
我们正说着话,成方接到了电话,他说:“是王所长,我马上安排。”
成方笑着对我说:“你用不着回监室了。你自由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终于自由了。
“我让巡控的人把你的东西清理掉吧,那些东西带着晦气。你换身衣服吧,外提的人马上就来放你。”
我紧握着成方的手说:“成哥,谢谢你了,你对我的照顾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强烈的日光一下子照得我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一声喇叭将我唤醒,一辆警车朝我闪了一下大灯。
我走近警车,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您回来了?”
“回来了。”曹洪亮说。
我没想到曹洪亮回来了,还亲自来接我。
“接你出所是我回来后办的第一件事儿。”曹洪亮说。我的泪几乎就要下来了,从委屈到忿恨到不甘,五味杂陈,让我的情绪几乎失控:“大哥……”
“什么也别说了,跟我走吧。”曹洪亮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
“你先送我回家吧,我要洗个澡。我的身上都臭了。”
“洗澡不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儿,大哥?”
“有大官要见你。”
在牛玉国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客人。有市委政法委书记孙从斌、市检察院检察长骆玉声、副局长刘利群、指挥中心主任王学文、宣传处长邱进等,还有,我吃惊地发现了临康县公安局的高中亚和许冠军。
见我进来了,一屋子人停住了说话,高中亚和许冠军率先站了起来,上前与我握手。作为县局的领导,在市领导和局领导面前这么对我,让我受宠若惊。我心想,这两位领导怎么过来了,李雅的案子不早就结了嘛。
牛玉国让我坐下,对左右说,让“城关一看(第一看守所)”的同志也进来吧。一个大高个穿着警服进来,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声不吭,却盯着我直看。牛玉国对我说,介绍一下,这是“城关一看”的狱侦科副科长王守训,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王守训向我伸出手来:“你好。”我也伸出手来:“你好,老黑。”王守训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嘴里还是一股浓浓的大蒜味,他照我的前胸打了一拳:“欢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