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谎师(85)

 
测谎师(85)
2016-03-03 14:09:49 /故事大全

因为被混凝土密封的缘故,尸体保存得很好,一只手放在面部的位置。

喻汉洋匀称的身体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冻肉,我摸了摸他的脸,冰冻刺骨,这就是死亡的温度。

都是我表妹的错。是我的表妹,将我最好的朋友送上了天。

“汉洋呀,是我对不住你。”

那工作人员年龄比较大了,看我的泪流了出来,关切地问:“你和他是亲戚?”

表妹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在尸检报告中发现从喻汉洋的胃容物中检出了安眠药的成分。喻汉洋没有失眠的毛病,他不需要吃安眠药,只能是表妹给她吃的。这说明什么呢?会不会是表妹并没有闷死喻汉洋,是安眠药夺去了汉洋的生命,表妹以为他死了,害怕自己受到牵连,才将他填埋于榻榻米中?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按我自己的理解,即使是表妹因为情感纠纷,杀死了自己的情人,这种有因果关系的熟人之间的杀人案应当不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法院之所以判处表妹死刑,完全是因为外界的压力,舆论的压力,更有陈锦庚背后的力量,我想借助媒体的力量为表妹翻案。

我给徐红梅打了个电话,试探着说了自己的意思。

徐红梅已经听说我的事了。

徐红梅说你是执法人员,难道不清楚仅仅“活埋”一项就是死罪。你这样做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救不了你表妹,还会伤害你自己。你的上蹿下跳,将极大地影响到你在公安系统的“复出”,她的话无情地粉碎了我仅存的一点幻想。

我去看守所探视表妹。死刑犯不用押送监狱,这里将是表妹的最后立足之地。

表妹被两名女警夹扶着走进了会见室。

“琳琳。”

“我的亲人。”

“还好吗?”

“还好。”

“睡得好吗?”

“行,我每天都睡得很沉。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一睡不醒了。”

“不要胡思乱想。”

“表哥,我很想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也想你啊,琳琳。”

“我要去见喻汉洋了。”

表妹的嘴唇干得起了皮,她似乎在用自虐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你给汉洋吃安眠药了?”

“吃了。”

“为什么?”

“我想让他死。”

表妹一点也不上我的路子。我失望至极。

“孩子是谁的?汉洋的吧?”

“不是。”

“是谁的?”

“哥,别问了,你让我带着一点秘密走吧。”

失去了孩子的保护,表妹离死神越来越近了,省高院维持市中院判决,执行死刑。现在表妹的死只待最高法的复核,按照目前的证据,这只是个程序而已。表妹已经在劫难逃。

死刑执行车停在一个院子里,法官和法警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追悼会,押送死刑犯的车辆已经开过来了。上午9时整,死刑执行正式开始,第一个被执行的是抢劫杀人死刑犯,一个矮胖的男人。法官问他:“紧张吗?”他答道:“还好。”说完还笑了一下。法警让男人捋起衣袖仰面躺在执行车上。男人先顺从地躺下了,脸一下子变得蜡黄,他努力地往上捋袖子,动作却僵硬变形,半天也捋不上去。法医帮他完成了任务,用胶管扎起左臂,一针进入,开始向静脉注入药物。法医说:“别怕,跟打针没什么两样。”男人说:“知道,和献血差不多。”法医问:“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什么感觉?”法医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是山东临沂的,29了,还没结婚。我头有点晕,腿脚不听使唤了,想睡……”说到这,他的嘴还在动,但声音已经中断,数秒后,他的瞳孔已经散大,脉搏也消失。一条生命就此结束,从针头插入到死亡,过程不到1分钟。

这段视频很清晰,是法院系统的内部资料。是我大学同学蔡杭州搞到的,他有哥们儿在省高院。

从感情上而言,我希望表妹能用这种方式,毫无恐惧,安静平和地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据我所知,注射死刑省里还没开始试点,但我还是跟市中院的人打听了一下,有没有可能采用注射执行的方式。回复是没有可能。

表妹的死刑复核很快就下来了。

执行的那天,我执意要去给表妹送行。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当年,表舅走时是我送行的,表舅紧抓住我的手:“照顾好你妹妹啊!”我愧对表舅啊!

董月和毛磊见我要去,也说要去,难得他们的细心。

董月和毛磊待在后座上一声不吭,我摘下安全带,点上一支烟。雾气很快就弥漫了车内整个空间,我听见董月轻声咳了一下。前面,交警大队长谢国明闪着警灯带人赶到了,他们将负责行刑警车队伍的道路疏导工作。过了一会儿,法院的警车陆续进入看守所,法医和法警对犯人验明正身。半个小时后,看守所的成方出来冲我招了招手,我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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