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王恩等人来到了衙中。刘凤梧到了堂上,见张洞九也在,心下生疑,大声说:“大人,我刘凤梧犯了何罪,竟绳拉锁套?”孙希桥沉着脸儿说:“刘凤梧,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嚷什么?本官问你,你可要从 实说来。”刘凤梧一扬脖子:“大人,有话尽管问。我刘凤梧一没杀人,二没放火,难道还怕问不成?”只听孙希桥问道:“刘凤梧,我来问你,你昨晚到海云寺惠娘的灵前干什么去了?”刘凤梧绝没有想到孙希桥会问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稳了稳心绪说:“大人,我昨晚一直呆在家中,根本没有去过海云寺。”孙希桥一拍惊堂木:“胡说,昨晚明明有人见你在惠娘灵前哭得痛心疾首。快说,你和惠娘倒底是什么关系,竟使得你深夜哭灵?来人,传证人王汉。”一会儿,王汉被带上堂来。孙希桥说:“王汉,快说说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王汉指了指刘凤梧说:“昨晚掌柜的回去后,刘爷就来了。我知道我们家掌柜的和刘爷是过命的交情,因此也没往心里去,就在偏殿里没出来。没想到刘爷到了夫人灵前竟哭了起来。至于为什么哭,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孙希桥接着问:“那后来呢?”王汉说:“后来我就迷糊睡了一阵。醒来时一看,夫人的棺木竟被人撬开,里面的陪葬品被洗劫一空。我慌忙跑到门外一看,见刘爷背着个大包袱消失在黑暗中。”孙希桥冷冷一笑:“刘凤梧,你还有何话?”刘凤梧见隐瞒不过,脸红得像关公,只得说:“小民和惠娘是有情意,不过,我并没有偷盗里面的财物呀!请大人为小民作主呀!”说完,耷拉着脑袋再不言语。哪知孙希桥一拍惊堂木:“来人呀,将张洞九和王汉给我拿下,重打四十大板!”张洞九心里正得意着,没想到孙希桥突然变了脸,赶忙分辩道:“大人,明明是刘凤梧盗窃亡妻的棺木,怎么竟将我给绑了?”孙希桥不由分说,吩咐手下:“重打四十!”众差役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张洞九和王汉哪里经受得住。一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四十棍子下去,张洞九也只有喘气的份了。孙希桥问:“张洞九,你可知本官因何打你吗?”张洞九咬牙忍痛说:“小民不知。”只听孙希桥说:“张洞九,你竟敢指使伙计王汉撬开棺木取走棺内的珠宝,然后诬陷刘凤梧,该当何罪?”张洞九说:“小民没有诬陷刘凤梧。”孙希桥说:“你还嘴硬。王恩,说说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王恩说:“回大人,小人昨晚在海云寺门前的大柳树上盯梢。刚开始刘家二掌柜进来了,不一会就走了。这时,又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汉。他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我尾随而去,见王汉三拐两拐来到了张洞九家。我隔着窗一听,王汉正在向主人报功呢!这盗棺的事就是张洞九暗中指使王汉做的。”原来,昨晚那个盗贼就是王汉,从柳树上跳下的那个黑影就是王恩。孙希桥说:“张洞九,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张洞九磕头如捣蒜:“大人,是小民指使王汉干的。”孙希桥说:“那惠娘被杀又是怎么回事?”张洞九低头说:“小民不知。”孙希桥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说出来给你听听,看看对也不对。你在外经商,回来后发现妻子竟和刘凤梧勾搭成 奸,你便怀恨在心。先将知晓内情的丫鬟推入河中淹死,回来后让惠娘到西厢房的酒缸打酒,伺机将其溺死,造成他杀的假象;然后将惠娘的棺木停在海云寺,暗中指使王汉盗棺,诬陷刘凤梧,一 箭双雕,是也不是?”张洞九听后脸色如纸,好一会儿才颤声说:“一切皆如大人所言,小人认罪。”
孙希桥吩咐衙役将张洞九和王汉下了大牢后,刘凤梧磕头谢道:“大人真乃包龙图再生,凤梧佩服。”哪知孙希桥将脸一沉,厉声问道:“刘凤梧,你可知罪?”刘凤梧不解地问:“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孙希桥看了看刘凤梧,又问:“刘凤梧,你谋害亲兄,难道还不知罪吗?”刘凤梧强作镇静,嘿嘿一笑:“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家兄乃是赛虞姬勾结奸夫所害,与我何干?”孙希桥叹息了一声说:“也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人呀,传李二上堂。”证人李二来到了堂前,躬身施礼:“草民李二见过大人。”此人就是那晚孙希桥避雨时茅屋的主人。那天,三碗酒落肚后,李二说:“老兄,我见你是个实在人,也就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因家里太穷,我也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认识孙知县吗?”孙希桥说:“不认识。他那么大的官,我一个穷相面的,哪儿能认识?”李二这才压低声音说:“实话告诉你吧,孙大人断案如神,可他有个人命关天的案子却断错了。”孙希桥一听就来了劲了,忙问:“啥案子,让我也开开眼。”“裕福星的大掌柜并没有死在他夫人赛虞姬手里,而是死在了他弟弟刘凤梧手里……”李二接着说出的一番话让孙希桥恍然大悟。孙希桥临走之前将真实身份告诉了李二,不但不怪他偷窃之罪,反而说:“李二,你帮我破了这桩人命要案,本县不但要重重嘉奖于你,还要请你上堂作证为死者鸣冤。”李二痛快地答应了。
再说刘凤梧压根没见过李二这个人,不知孙希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听孙希桥说:“李二,你据实说来,裕福星的大掌柜是怎么死的?”李二说:“是被熔锡灌喉而死的。那晚,小人潜伏在刘家后院的房顶上,掀开屋瓦,见刘掌柜在床上呻吟,我想大概是病了,刚要下手,又见一个漂亮女人和二掌柜刘凤梧走到了大掌柜床前,你猜怎么着?刘凤梧从女人手里接过刚刚熔化了的锡水,不容分说,就朝大掌柜喉咙里强行灌了下去。大掌柜吭了吭声,就没气了。我当时是又惊又怕,下了房冒着雨就从后墻跳了出去,还跑掉了一只鞋子。”李二说着指了指刘凤梧,“大人,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刘凤梧脑袋嗡地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地。
原来,刘凤梧见哥哥不将店中的事物交由他掌管,反让嫂子范十一娘说了算,心里很不平衡,就产生了杀兄夺家产的想法。他见嫂子和海云寺的挂单僧赤觉凡有染,于是,就串通早就和他有情的丫头环儿,趁嫂子在宝儿房中,先熔锡灌喉将哥哥弄死,然后在仵作走后将铁钉钉入哥哥鼻中,造成铁钉杀人的假象,再把锤子和铁钉放在嫂子床下,同时买通欠他一千两银子的盐铺掌柜赵德财到外面造谣,嫁祸给嫂子和赤觉凡,以谋家财。
当天下午,孙希桥便下令放了范十一娘和林如淼。开棺验尸,果见死者喉咙内灌满了锡块。原来,用毒药害人,易于验出;而用锡块,则不留痕迹。刘凤梧和环儿以及赵掌柜在人证、物证面前,只得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