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到了林东镇,张明礼向梁其章夫妇询问了当日一些情况,就到原新房和阁楼上察看。那楼板上还留着死者一摊干涸血迹。随从差役把楼上每个箱柜都翻检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突然,一个差役翻开了一口反扣的大铁锅,发现里面藏着一件血衣。张明礼赶紧叫梁其章来辨认,问道:“这件衣服可是你儿子的?”梁其章细看后,答道:“不是。”张明礼又问:“府中可有人穿过这样的衣衫?”梁其章
张明礼在建德县暗地里派人四处寻访了十来天,并无踪迹。眼看限期已到,只好打点杭州,再求宽延时日。事有凑巧,这天,张明礼便服而行,走到情人岭,忽然下起大雨,就匆匆避入凉亭躲雨。这时,有两个人低着头,裹着一身雨水,也匆匆钻进亭来。看他们的行装,一目了然,一个是布贩,一个是算命先生。只听得布贩对算命先生说道:“我们出门人就怕这种天气,一会儿好,一会儿下。”算命先生回答道:“可不是!”算命先生拧了拧衣襟上的雨水,问布贩道:“听你的口音像是金华县人,为啥要来建德卖布?”布贩叹了一口气说:“我是金华县人,一向在义乌县城卖布营生,虽是小本生意,一家人还能糊口。可是,前不久来了一个阔人,开了一爿布庄,连日利市拍卖,不几天就抢了我们这些小本生意人的饭碗,我只好跑到这里来了。”说罢,又怨叹不止。算命先生听了深表同情。接着,布贩又对算命先生说道:“听说建德闹了一个人命案,张明礼这位老爷也去了。”算命先生冷冷一笑,说道:“去有什么用?为盗者早已远走高飞,哪里还有呆在原处束手待擒的?”听到这儿,张明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觉得算命先生言之有理,贼人一定逃往别处,他又怎能守株待兔呢?
张明礼一到杭州,马上向按司禀告案情,并要求再宽限三个月。按司见案情有所进展,也只好应允。张明礼告辞时,按司郑重地说:“三个月若还无消息,就休怪本司不留颜面了。”张明礼诺诺而退。他回到县衙,聚集一班差役捕快,分几路到附近几个县察访缉拿。他又想起布贩的言语,觉得义乌这地方重要,就差干练的捕快龙敏、徐杰带了金匠雷生一同去义乌察访。
且说派往各处访查的,陆续回来禀报,一点线索全无。而龙敏、徐杰到了义鸟,便服潜入侦查,也没有消息。三个月限期不觉过了两月,张明礼坐卧不安,不禁迁怒于差役。
五
时光易逝,不觉已是元宵佳节。义乌街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欢乐景象。入夜,踩高跷、敲十番、说评话、舞龙灯、撑花船、放礼花,热闹非凡。龙敏、徐杰受了几次责打,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这一日,他俩约了雷生到一家清静酒店借酒浇愁。喝了一回酒,又到街上游玩观赏。这时,灯火辉煌,游人如云,他们三人走到义乌金华江大桥上。忽然,雷生看见一位穿戴华丽,满头珠翠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从他们面前走过。那妇人髻上簪着一支金晃晃、明灿灿的龙凤金耳扒雷生看着眼熟,他赶紧扯了扯龙敏、徐杰,附耳嘀咕了一阵,便暗中紧紧跟住那个妇人。
那妇人和邻居嫩仔嫂边走边谈笑,向北街走去。龙敏、徐杰和雷生各相距几步,紧跟不放。那妇人来到河边一家布店跟前,与嫩仔嫂道了别,进店去了。龙敏、徐杰抬头一看,横匾上写着“文章布庄”四个字。他们暗记在心,走到附近向一个老人打听“文章布庄”和老板的来历,心中就更有数了。龙敏叫徐杰、雷生留下,自己连夜求见义乌县武太爷,请他出捕票缉拿凶手。义乌县武太爷一听是这样,急忙派差役拿了捕票,协同龙敏、徐杰等人,围住了“文章布庄”。
原来,章文熊的真名叫熊文章,他在建德县作案后潜逃到这里,变卖部分金银首饰,隐姓埋名,开了一间布店。这时,他正在后厅与妻子饮酒作乐,忽听一阵擂门声,心中不免蹊跷,犹豫了一下,吩咐妻子前去开门。门一打开,熊文章见来了一班差役,知道不妙,正想逃走,哪知道前后门都有差役捕快把守,脱身不得。他见妻子头上的龙凤金耳扒被雷生一把夺了过去,急得狗跳墙,向雷生猛扑过去,却被龙敏、徐杰一把扭住,用铁链将他锁了。他们又把布庄里里外外搜检一遍,果然搜出了那些金银首饰,不过有好几件已被变卖了。龙敏、徐杰向义乌县武知县道了谢,连夜将熊文章解往杭州。
擒到了真凶,张明礼好不高兴,吩咐立即升堂审问。熊文章开始时还想抵赖,可当知县张明礼拿出那件血衣和查抄出的赃物时,他知道抵赖不了,只得一一招供。在场的梁其章听了如梦初醒,半晌作声不得。
冤情大白。张明礼将熊文章判处死刑,下在大牢里。春秀和表兄程金亮当堂释放,二人连连叩谢青天大人。对梁其章错告无辜,建德县潘知县、杭州府曹知府胡乱判案,几铸冤狱,险杀无辜之事,张明礼也一一报请按司定夺。
清官张明礼智断冤案,从此在民间传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