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去通州谈一笔生意,晚上东道主请我去一家舞厅消遣,在那里我认识了红杏。那是个甜美娴雅的女孩,我在瞬间就被她那清纯的气质所吸引。我包下了她整个晚上的舞票。在交谈中,她告诉我,她只有一个母亲,母亲得了尿毒症,急需四十万元换肾。她是一个孝顺女,迫不得已,才来舞厅伴舞。但伴舞所得那几个钱欲买肾救母无疑于杯水车薪。我就对她说,我愿代为出资四十万救她母亲性命,但作为交换条件她必须得随我来汝阳。我承认,这件事我是做的不太光彩,这是乘人之危。但是红杏她答应了。
红杏卖身救母,随我来到汝阳,我花了八十万在城郊买了一幢别墅金屋藏娇。
红杏原本在通州有一个恋人这我也知道。她随我来汝阳后我曾告诫她说,你的过去我可以不计较,如今你就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就得和那小子断绝了关系,我可不希望为你花费一百多万得到的只是一具美丽的空壳,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里对我阳奉阴违,暗里又与你那小情人暗度陈仓,我这眼中可容不得半粒沙子!她也曾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今后一心一意在我身上,不再与她的旧情人来往。
其实她与那个小情人一直就是藕断丝连,她那个叫吴三贵的小情人早就跟着来了汝阳,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别墅与她幽会。有时胆大包天整宿就在里面过夜!这事她自认为干的隐秘我不知道,其实我暗中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后来为了挽回她的心我也曾旁敲侧击警告过她,让她悬崖勒马,不要玩火!她非但没有收敛,还与她的小情人秘密商量着要私奔。当我得知后差点肺都气炸了!这时我才明白了,红杏已是无可救药,她的心早已给了她的那位小情人,我就是给她一座金山银山也难买她的一丝情。我那四十万算是打了水漂了。此女不可留!于是我决定做掉她。
那天我趁她不备,拿起块砚台从背后砸向她后脑。她一声没吭,就向后仰去,软软地倒在地板上,但那双眼睛还在动,里面有仇恨的烈焰在燃烧,我便解下了我脖子上的领带……
李滨只顾了自个儿说,金巧玲已是像患了疟疾似的浑身在瑟瑟发抖:
“李……总,你杀死了红杏之后,便叫你本家,那个秃子老四移尸于你亡父墓中,对外便说红杏失踪了。是这样吗?”
“是。这事我本来可以叫我的手下人去干,可又想到他毕竟是我的本家叔,要牢靠一些。可我没想到秃子这狗东西竟然四处去乱嚼舌头……”
“可你耍了他,扣住两万块钱不给只扔给他两百块钱,他岂能不恨你?只因为他到处去嚼舌头,于是你又只好将秃子老四也做了,杀人灭口,是这样吧?”
“
金巧玲觉得和李总裁的对话可以结束了,便立起身来,双眼灼光闪闪:
“李总,我觉得,咱们之间的这场谈话,该结束了。你可真是个痛快人,对于自己连着谋杀两条人命,供认不讳呀!”
李滨看对方突地变了脸,说话也转了口风,他瞬间似有所悟:
“什么?
“这就行啦!”
声音从隔壁的卧室里传出。随即卧室门被打开,从房中走出笑吟吟的汝阳新任公安局长张海山,手中托着一个小型录音机,身后还跟着两名威武的公安刑警和两名中年人。
“李总,你这可真是叫做不打自招呀!”
李滨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位漂亮的金姑娘,演了一出漂亮的“智取口供”。他上当了!他这大半辈子惯于设圈设套去算计别人,今天第一次反被别人算计了。
“
金巧玲轻轻一笑,又笑出了两个甜酒窝儿:“李总,您此话差矣。不是我用心太狠,而是你作恶太多。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今日就是网开一面,你终究也会有恶贯满盈之日。”
“别给我来这一套!”李滨突然像匹恶狼似的跳了起来,“张海山,你这是耍弄阴谋!法律我懂,这里不是你公安局的预审室,你这私下里的录音算不得口供,没有法律效应!”
“嘿嘿,看来你还真的研究过法律。”张海山冷冷一笑,“你应该认识这二位吧?”张海山一指站在他身旁那两位中年人,“他们一位是人大的副主任,一位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这‘私下里’录的口供虽然在法律上不能生效,但你刚才的一段自白他们二位可是听得十分清楚明白。根据我国刑法的有关条文规定:只要有二人以上的证人作证,其证词便可产生法律效应。到时他们二位出庭作证,把你刚才的话再重新复述一遍,嘿嘿,那可就不是‘私下里的录音’了!另外,还有‘贵妃楼’的老板和那被你收买的小黄毛的证词,以及开棺验尸从秃子老四胃内检验出的带有有毒工业酒精的胃液,这可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铁证如山,你难逃法网。给我拿下!”张海山一声怒喝。
两名怒目金刚的刑警上前,“喀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锁住了李滨的双手。
轰动一时的大鹏公司女秘书失踪案,终于告破。新任公安局长戏台上夜审“冤鬼”,巧设机关智破连环杀人案被汝阳人传为美谈。
只有张海山自己内心清楚,是小娇妻在幕后一手策划,帮着他破了这个诡谲疑案。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小妻子也是出自于警察世家,且还有那么一段催人泪下的悲惨遭遇。对于红杏被杀,金巧玲疾恶如仇,必欲置李滨于死地而后快。这种心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几个月之后,汝阳城外的河滩刑场上一声枪响,往日骄横不可一世的大鹏公司的总裁,一头栽向了地狱。
苍天作证
就在李滨被处决的第二天,有一位青年,他一手捧着一只骨灰匣儿,一手搀扶着一位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向银阳湖畔走来。从那背影上可以看出,那男青年是吴三贵。这几月来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昔日那笔挺的脊梁已有些佝偻,步履也失去了往日的矫健。
已是落日时分,燕雀的狂噪穿过暮霭,在天空回绕。远处的天际,已挂上了透明的月牙,与迟迟坠在望枫亭顶端的残阳对峙着。
三贵儿轻轻地把老妇人搀至亭子里坐下,然后又走到离亭子不远处的一丛凤尾竹旁,蹲下身,用小铲子掘出一个小穴,将亡灵儿放进:
“杏儿,你听到昨日的枪声了么?恶人已被处决,你的大仇已报。今日,我将你带到这银阳湖畔。这儿山清水秀,远离都市的喧嚣,你再也不必为尘世间的丑恶纷争而烦恼。杏儿,就在这儿安息吧,我会经常来看你,我的魂灵儿早已沿着你的行踪,永远与你相伴……”三贵儿悲悲切切,流尽了泪水的眼睛,干枯黑暗。他摘下了几朵山花,撒在匣儿上,然后掬起一捧黄土……
良久,三贵儿起身走到老妇人身旁,轻声说:“婶子,天快黑了,咱走吧,让杏儿好好歇息吧!”老妇人一声未吭,仍两眼痴呆呆地盯着远方动也不动,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悲声道:“杏儿,你的大仇已报,到了那里,可要好好孝敬你爹,孝敬你秃子四叔,他……他就是你的亲爹呀……”“什么?”三贵儿闻言一惊,秃子四叔,他,他竟然是杏儿的亲爹呀!但细细想来,四叔与他们萍水相逢,却待他们胜过亲骨肉,甚至为了红杏能够舍出自己的生命,这似乎有些超越常情……怪不得……三贵儿心里的疑团此时方才解开……
“杏儿,你爹他当年并没死,那场洪水,他跳入水中救人,后来就趁机潜水离开了红云村,离开了咱娘儿俩……现在,我不怪他了,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杏儿妈喃喃道。
唉,命运总爱这么捉弄人,残酷的人生,使多少人面对各种不幸;活着的人,都好好善待自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