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第五个

 
谁是第五个
2016-03-03 14:28:50 /故事大全

快排到售票窗口时刘玲才发现自己的包没了底。

包是红色的,很艳的那种红,外面闪着的光,特别招人。来驿城的时候,刘玲看到满大街的女人都挎着包,也买了一个,十五块钱。来的时候刘玲很自信,城市里的女人一个个包装精美,看不出年龄。要是剥开包装,残花败絮都说不定。刘玲对城里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排斥心理,凭什么还没比试就输给了她们?刘玲长得不算太好,比起城里女人她还是有优势的。刘玲的白是那种天然的,没有一点儿修饰的成分,不像城里女人,脸上堆了厚厚的粉底,跟夏天里穿了层棉袄一样。乍一看,她的身材好像有些胖,但是这种胖没有给人多一点儿或者欠一点儿的感觉,胖得恰到好处。用一种流行的说法就是——丰满。现如今城里人不是都喜欢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产品吗?如果人也算大自然的产品的话,刘玲就是现如今流行的绿色产品。

刘玲无助地翻着那没底的包,有点儿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买了这个招人的红包之后,刘玲周围男人的眼光更稠了。可气的是,它没有给刘玲招来工作,倒把不长眼的贼招来了。钱包里的钱虽说不多,总够买车票的啊。

“我的钱包丢了!”后面排队的人要是不往上挤,刘玲也不至于在那样的场合流眼泪。

“谁偷了我的钱包啊?”这话要是在寝室里或教室里问谁也不会奇怪,搁在火车站这样的地方连刘玲自己都觉滑稽。刘玲还笑课堂上那个快退休的老头儿伸着瘦瘦的老胳膊比画屈原问天的样子,笑那老头儿不像是问天,倒像是丢了什么。现在好了,轮到人家笑她了。

老柴走上来的时候,刘玲已经被后面的人挤出了队列。“妹子,钱包丢了?去哪儿啊?”

“咋会丢了呢,我上公交时还在的。连买票的钱都没了。”刘玲拿手背在眼睛上沾了一下,没有看老柴,眼睛飘向售票口,更像是自言自语。

老柴还是问:“妹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刘玲心想,这人真是,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刘玲看出来了,老柴不是那种高贵的城里女人模样,老柴要是城里女人刘玲早就拿话呛她了。老柴的衣着虽然老了点儿,人却不过三十多点儿。

老柴拍拍刘玲的肩膀:“妹子,甭急。天下无贼,那是骗人的,连书上不也说天下无贼是理想吗?下次,咱多提防着点儿。”

老柴不问了,刘玲反倒被人家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了:“我回光阳。”

“你是光阳的?妹子,我也是光阳的!别愁了,车票我先给你垫上了,一起走多个伴。”

刘玲低着头:“大姐,谢谢你了!”刘玲还是个学生,猛一下还不习惯叫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为姐。架不住人家一口一个“妹子”地喊,刘玲的“大姐”也就脱口而出了。出门前妈反复交代过,在外面眼睛机灵点儿,嘴甜点儿,吃不了亏的。

老柴说:“谢什么,谁没有个难的时候?等有钱了还我就是。”

她们上的是慢车。慢车也没什么,驿城到光阳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车上人满满的,刘玲出门少,又是个姑娘,不愿意偎在人家身边等座位。这正合了老柴的心意,两个人于是垫张报纸坐到车门边儿。

刘玲没有等老柴问就说了自己的名字,来驿城是为了找工作。

老柴笑答:“哈,咱们还真有缘,你叫刘玲,我叫刘柴。柴油机的柴。人家都叫我柴姐!”

刘玲叫了一声“柴姐”,感觉比刚才顺畅多了。刘柴这样的名字搁在女人身上听着让人别扭,偏偏还是什么柴油机的柴。第一次见面,刘玲不好意思对人家的名字说三道四的,就给柴姐讲了自己找工作的事。

刘玲是光阳县陡沟镇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待了几天,没趣,想出去闯荡闯荡。又不想走远,不行的话还可以回去复读。刚毕业的学生哪有什么特长?坐办公室吧不会用电脑,当保姆吧不会做饭。在驿城转悠了四天,三百块钱只剩下几十了。城里不像学校,动一动都要钱。

刘玲没话找话:“柴姐,你平时都喜欢做啥啊?”刘玲本来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受了人家的惠了,就有点儿讨好的意思。

老柴说:“你们读书人喜欢看书,我们还能做啥?还不是干活。对了,我还喜欢钓鱼。”

刘玲更奇怪:“还没听说过女的喜欢钓鱼哩。好,柴姐不一般啊。”

老柴笑了笑。老柴正忙着发短信。

刘玲不想让老柴看低了自己,自己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生啊。刘玲说:“我给柴姐讲个笑话吧。是跟钓鱼有关的。”

老柴已经发完短信,巴着眼等刘玲讲。

有人在酒店门前的洼地边钓鱼,鱼竿长长的,很夸张,穿戴也寒酸。住店的老头儿见了,纳闷,这雨水积成的水坑里咋能有鱼?老头儿可怜那钓鱼的,就请他进去吃点儿东西。老头儿的好奇心很强,吃饭的时候就问:“这种地方能钓到鱼?”钓鱼的人肯定地点点头,我都钓几天了。老头儿又问:“那你钓了多少?”那人回答说:“你是第四个!”

这个故事出自于刘玲的英语试卷,刘玲当时没看懂。中国人不习惯外国人的笑话,外国人的笑话得细细品品之后才会有会心的一笑。讲完,刘玲怕老柴不懂,又加了句点题的话:“人家是钓人哩。”自己先笑了。老柴明白过来,没有笑,只是干干地吭了两声:“外国人要饭都不低头哩。妹子有男朋友吗?”

刘玲说:“没有啊。”

老柴问:“没有男生给你写信啊?”老柴十一岁的女儿放学回来说,班里谁谁给谁谁写信了,他们谈朋友了。老柴想,狗屁朋友,小屁孩儿知道啥呀。刘玲是高中生,高中生当然不一样了,高中生都算大人了。

刘玲说:“有啊,那是玩哩,都不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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