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赶来了,房东依旧哭丧着脸坐在地上,猛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徐明说道:“怪了,屋里那个死的倒不是我的房客啊!”
徐明的眉头顿时拧成一个大疙瘩,他连声追问道:“你肯定吗?”
房东点点头:“虽说屋里那个死了的也戴着副金丝眼镜,但和我的房客比起来,他可显得高大威武多了。”紧接着,老苏把自己房客的五官相貌对徐明详细描述一遍。
法医从丁静洋的嘴里找到小半张截图——这并没有出乎徐明的预料,和此前找到的那两张截图拼在一起,正好凑成完整的一张。最后一张截图上面出现的人物是吴琼,此外,张焕那赤裸的下半身也出现在截图上……
徐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由始至终他都忽略了一个人,就是拍下这段视频的人!那个人可能才是隐藏在这三起谋杀案后的真凶!但如果负责摄像的人就是凶手,那他原本应该和张焕、董文博是一伙的,为什么时隔一年之后他又反过头来杀死这两人呢?再者,丁静洋作为吴琼的男友,同样是那起强暴案的受害者之一,凶手又为何要连他也一起杀掉呢?
思来想去,徐明的脑袋渐渐乱成一锅粥。他把当年负责处理吴琼自杀案的警员找过来,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据那名警员介绍说,吴琼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她的亲娘舅拉扯大的。吴琼死后,她的全部遗物、连同她的骨灰一并被她舅舅带回了乡下老家。
“上车去她舅舅家,咱们一边赶路你一边给我介绍,两不耽误!”徐明挥挥手,把那个警员拉上车。
日暮西山,徐明乘坐的警车开进了清台河乡,一路打听,找到吴琼舅舅的家。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吴琼舅舅家门外居然停着一辆崭新的路虎越野车。徐明跳下警车,向院内望了一眼,轻声说:“真是不虚此行啊!”随行的几名警员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跟在徐明身后走进院子。
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庄稼汉,另一个则是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见徐明,脸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徐明首先向老汉做了自我介绍,随后他把目光一转,直视着年轻人说道:“张彦,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真是替我省去不少麻烦呐!”
张彦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答道:“徐队长,即使咱们今天遇不上,明天我也会去刑警队找你的。”
“是吗?”徐明微笑着问道,“为什么你连丁静洋也不放过?”
张彦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扭曲:“丁静洋只是一个冷血的旁观者。一把不足二十厘米长的小刀就把他吓住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人蹂躏却无动于衷!”
徐明轻轻点了下头,接着问道:“那段视频你是怎么拍下来的?”
张彦慢慢把头低下,等他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两年前张彦大学毕业,进了市教育局工作。一次随单位领导去机关幼儿园视察工作,他遇见了充满青春活力的吴琼,一见钟情。遗憾的是,吴琼已经心有所属,男朋友就是丁静洋。尽管如此,张彦却始终没有放弃对吴琼的追求。直到一年后,吴琼对他说,自己很快就要和丁静洋结婚了,张彦很有风度地对吴琼说声“祝你幸福”,便转身走开了。
回到家里,平时滴酒不沾的张彦开了两瓶二锅头,就在他喝得烂醉的时候,他的哥哥张焕突然来看他。张彦心中愁苦,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张焕平日骄横成性,见弟弟受委屈,便口口声声说要给弟弟出气。张彦当时已经喝多了,连哥哥什么时候离开都全然不知。
在张彦和吴琼还保持着那种不咸不淡的交往过程中,他偷偷在吴琼的电脑里植入了一种木马程序。这种程序可以远程遥控开启吴琼电脑上的摄像头,并且可以自动对摄像头拍下的场景进行实时录像。张彦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下作,但他实在太喜欢吴琼了,每天下班之后,还是情不自禁地偷偷观察吴琼的生活。
那夜宿醉过后,张彦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打扰吴琼的生活。当他坐在电脑桌前,准备把所有的黑客软件统统卸载掉时,系统却提示他新的录像文件已经生成。张彦满脸狐疑地点开那段视频,结果却看到让他心碎欲裂的一幕。
自己的亲哥哥竟然强暴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情敌居然被吓得像个熊包蛋,任凭吴琼多么凄厉的哭号也不敢有半点反抗!在那段视频结束的一瞬间,张彦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杀机……
院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张彦的讲述惊呆了。张彦说完长长叹口气,目光转向徐明,问道:“徐队长,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呢?”
徐明苦笑一声答道:“事实上,直到房东向我描述房客的长相时,我就想到了你。当我看见你坐在院中时,就明白了。”
张彦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交到吴琼舅舅的手中说:“大舅,这里面的钱是我和吴琼合伙炒股时赚的,您老留着慢慢花,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您。”说完,张彦站起身,对徐明说道:“徐队长,我会乖乖跟你回去投案的。”
徐明点了点头。张彦随即疾步走出了院子,上了自己那辆越野车。其他几名警员见队长都点头了,一个个竟全都站在原地没动。徐明突然缓过神来,高声叫喊道:“快把他截住!”
张彦对徐明大声说道:“其实,真正害死吴琼的元凶就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闯入她的生活,她现在或许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
路虎车一路绝尘,很快就消失在滚滚的清台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