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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觉得自己犯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错误——凭什么当场抓住田芳华谋杀范淇,便把程怡灵的死亡也归到田芳华身上呢?如果田芳华的这些供述都是真的,那么,舍弃自己原本舒坦的生活来做程怡灵的保姆,又怎么会谋杀程恰灵呢?除非这当中另有隐情,做保姆是假,谋杀程怡灵是真。
然而再想审问田芳华,这个老太太却已经半疯了。她痛哭流涕地斥责着什么,可是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后来,她只承认了范淇是她杀死的,是她利用清洁的机会戴着手套偷偷往山楂汁里放了毒。冯健也是她杀死的,她骗范淇,程恰灵留有遗物给他,让他去取。于是在程怡灵家里,范淇喝了放有迷药的茶水,然后被田芳华绑在油画上,插入匕首。
但是程怡灵是怎么死的,田芳华却根本说不清楚。
审讯只好暂停。疲惫的萧景从队长董渊的办公室出来,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发呆。
赵辰这边手脚麻利地泡好了咖啡,笑嘻嘻地端上来:“请慢用。”
萧景没理赵辰,兀自发怔。过了很久突然说:“我明白了I”
赵辰吓了一跳,小心地问:“明白什么了?”
萧景又皱眉:“可是——”
赵辰急得不行,把咖啡端到萧景手里:“姑奶奶,您快点说吧,咖啡都要凉了。”
萧景这回没客气,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来了精神:“来,你坐这儿听我说。程怡灵死的时候手里有张纸条,上面是她自己写的字,对不对?”
赵辰点头:“上面写着‘我死于他杀,凶器是那幅油画。”"
萧景说:“其实就是这句话误导了我们,程恰灵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赵辰说:“可是,如果程恰灵是自杀,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字条呢?”
萧景说:“其实说程恰灵是自杀也不准确,准确的是,她是被谋杀的。”
赵辰都快哭了:“老大,您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
萧景说:“你别急,听我说。田芳华的供述里不是有关于冯健和程怡灵婚约的奥妙吗?这就是其中的真相。”
见赵辰还在发怔,萧景索性直说了:“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冯健并不爱程恰灵,他只是爱钱而已。田雪华不仅在他们结婚前给了一大笔钱,而且在他们结婚之后还在源源不断地资助他们。可是后来田雪华就死了……”
赵辰眼睛一亮:“对,田雪华一死,冯健的财源也就断了。看起来,田雪华的家人是不可能给程恰灵钱的,田雪华死于意外,也没有留下遗嘱让程恰灵继承财产。所以程怡灵就没有价值了。”
萧景说:“也不完全对,程怡灵还有最后的价值。”
赵辰也明白了:“对,他们的婚姻约定,如果程怡灵背叛了他们的婚姻,那么就得净身出户。这样家产就全是冯健的了!”
萧景点头:“所以冯健设下了圈套。因为程恰灵平时只是待在家里,接触不到男性,所以冯健就以要程恰灵学画之名,把范淇当成了诱饵。”
赵辰说:“就是这样的,结果程怡灵上当了。她真的爱上了范淇,所以被冯健当作了把柄。可是,程恰灵怎么就死了呢?”
萧景的秀眉徽蹙:“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完全想通,我的假设是,冯健抓到程怡灵的把柄后,向她摊牌,要求离婚。程怡灵当然不同意,所以他们有了摩擦。程恰灵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求助过自己的养父母,因为她是个很有依赖性的女人。而她的养父母也帮不了她,反而因为知道并非亲生而有了芥蒂。”
赵辰说:“所以程恰灵绝望之中就自杀了?那她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呢?”
萧景的眼光有些飘忽:“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金色的麦田……也许这代表自由?画中的白衣女子脖子上不是套着绳索吗?你不觉得程怡灵的命运一直不由自己决定,她什么都有,然而就是没有自由吗?”
赵辰想了想说:“你这个猜想有点道理,但还需要证实。程恰灵能够爱上其貌不扬但有点小才华的范淇,是不是也是出于潜意识的叛逆呢?程恰灵和范淇之间真的有问题吗?为什么每个人都没有肯定?”
萧景说:“他们都是程怡灵的亲人,加上范淇,都是爱她的,当然不希望在她死之后还蒙上污点吧。”
赵辰说:“也许吧。那田芳华向冯健和范淇下手,是为了给程恰灵报仇吗?”
萧景说:“对,田芳华做为他们家的保姆,一定知道程恰灵的死因。正是因为她是自杀,而其中又有隐情,所以她没有办法利用法律去为自己的外甥女复仇,因此选择了这条路。”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萧景接了电话之后对赵辰说:“还好,范淇命大,逃过了这一劫。”
尾声
九死一生的范淇在苏醒后向警方讲述了被害前的经历。其中的一部分事实印证了萧景和赵辰的推理,与他们的猜想基本吻合。
不同的是,程怡灵爱上范淇之后,是很想摆脱与冯健那样形式上的婚姻的。然而范淇一直在退缩,他爱程恰灵,但又不敢去爱,更不敢去当。所以程恰灵的自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感情的失意。这个女人,她想要的一直都可以得到,这一次却失败了。
而冯健录下了程怡灵与范淇的聊天,以程怡灵的精神出轨作为要挟并要求离婚。不仅如此,冯健还吐露了他们婚姻的秘密,以及程怡灵的身世秘密。
程怡灵彻底崩溃了。每个人都能够想象得到她自杀前的那种绝望。不仅是绝望,还有巨大的挫败感。当一个从小到大未经历风雨的温室之花面对这样的挫折,只有脆弱地向生命妥协。
范淇出院之后,拿走了那幅被匕首刺破、被鲜血染红的油画。他用了很长时间精心地修补,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成程怡灵刚刚画好的样子。
那一天,范淇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人生永远无法像天空一样,恢复成被雨水洗净后的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