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听珍珍叙说一遍,十分气愤,暗怨周富丧德昧良,强占了这个孤弱之女,不由想到,我应该帮助她摆脱苦海!可又一想,自己孤身一人,处在贫窘之中,怎帮得她啊?再说周富与自己还是五服内的弟兄,知他为人阴险毒辣,我要帮她,何其易也?想到这里,他对珍珍说:“姑娘,人好死不易生啊!你何必轻生,我劝你忍辱含垢,万事想开些,目光放长远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周清的开导使珍珍有些转变,忧郁的脸上稍有笑容,她对周清道谢道:“恩公所言极是,小女遵教就是,今日有缘相会,还望恩公相助……”
二人正在叙谈,只见周富大喊大叫向这边跑来,“娘子———”他走进树林,见自己的老婆和周清说话,不免生起醋意,即对周清说:“你和你嫂子说些什么?”
周清见问忙道:“小弟为父母扫墓,途径此地,不期遇见嫂嫂,小弟非有别意,请兄长见谅。”
周富冷笑道:“好凑巧啊!分明你想勾引你嫂子,以后再不要上我家了!”又转身对珍珍说:“你怎理这个穷酸小子?”
珍珍“哼”了一声,把竹篮一挎就走了,周富慌忙赶了过去。
周清受到周富的斥责,心中十分恼怒。想当年我家富有他以同宗自吹自诩,打过我家“秋风”,如今我家衰败竟对我这样无情。想到珍珍与周富为夫妇就好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由替珍珍抱起怨恨。他站了起来,见珍珍自尽的腰带还在树丫上,便取了下来,端详一阵塞进袖中,拿起铁锹、竹篮走了。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珍珍一直未孕,这下可急坏了周富,想到自己颇大家业无人可传,房宅田产将属他人,心里不是滋味。他东求医西问药,终于明白自己的种子不管用。他从县城仁义药店回来,路经那小树林,突然想到几年前在这遇到周清与珍珍谈话,心里一阵酸辣。他蓦地想起了一条计策,我何不借种生子?借谁的呢?这种可不好借的,要是借的人珍珍看不上,丢人不说还要弄巧成拙。对!我应该借周清这小子的。他漂亮英俊且又文雅,珍珍一定能看上,再说周清与我还是五服内的弟兄,肥水流不到外人田。想到这,周富兴冲冲地向家跑去。
自从见到周清,珍珍一直抑郁忧闷,几年中虽与周清近在咫尺,可一直不能见面,不知怎的,周清的容貌、言谈、手势总在脑子里萦绕。珍珍知道她已爱上了这个穷儒生。这日,她直到日头正午才起床,她不愿破了好梦。梦中她与周清吟诗打对,十分欢喜,成就了姻缘,那是何等恩爱?正当他们欢爱时,周富闯进来,一把抓住周清,照头就是一刀,她急忙去遮护周清,却被周富一把推到崖下。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她回味梦境,有喜有忧,如长梦不醒多好啊!起床后,她去梳洗,对镜端详自己,阴郁的脸显得十分憔悴,不由叹一口气又回到梦中的遐想。正在这时,周富笑哈哈地走进来:“娘子,咱有喜事了!”珍珍冷淡地说:“有什么喜事?”周富洋洋自得地说:“周清中秀才了!”同时用眼睛斜看了珍珍一下。
听说周清中了秀才,珍珍十分欢喜,但她不能表现在脸上。本来周富就怀疑她与周清有染,若一表露出来,不就坐实了这件事了,遂冷冷说道:“他中了秀才与咱家何干?”周富笑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周清和我还是同五服的兄弟呢!他中了秀才咱家也风光,这不是喜事?”珍珍讥讽道:“他不是个穷酸吗?”周富腆脸说:“这是过去的事了,提那干啥?我想把他请到家里,摆酒为他庆贺庆贺,也可亲近一些。”珍珍轻篾地说:“你不是说不让他进你的家门吗?”周富说:“此一时,彼一时也。”珍珍讥讽地说:“好个此一时彼一时,真是世态炎凉。”周富不知这话的含意,笑着说:“盐就是凉的,热的不化了?”珍珍不想与周富胡扯,问他道:“你要做何事?说吧!”周富见珍珍松了口,心想自己设计编的圈套实现有望,忙说:“我想今晚上摆酒请周清,为他庆贺,你看如何?”
珍珍听说今晚摆酒请周清,心中暗自高兴,已经三年未见他了,何尝不想一见?但她不能表现在脸上,遂矜持地说:“你请就请吧!”
周富听珍珍允许他请周清,十分高兴,遂对珍珍说:“你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我这就叫二狗去请他!”即出了内宅,唤过二狗,说:“你去请秀才爷来。”二狗应声去了。周富又去安排厨房做了一桌菜,并去堂屋把自己买的春药下在酒里。一切准备停当,只待周清来进套了。
周清听说周富请他,心里犯了嘀咕,周富请我何事呢?自从在树林救了珍珍,受了周富的怀疑,他几年未与周富说过话了,就是抵面相见他也躲开。对这个小人他不屑一顾,可今天他主动来请又不好推脱,心里又想见珍珍,便怀着疑惑随二狗向周富家来了。
周富听说周清请到,忙出门相迎。他拉住周清的手,显出十二分的热情:“兄弟呀!为兄知你中了秀才高兴透了,今特备薄酒为兄弟祝贺,表表我和你嫂子心意!”遂拉着周清进到后宅。
珍珍知周清来到,忙走出小房来迎。周清也以叔嫂之礼拜见了珍珍。这时天色已经入暮。周清觉得在兄嫂内宅十分拘束,要周富在堂屋叙谈。周富哈哈大笑,十分大度地说:“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外气,五十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他吩咐掌灯,摆上酒宴,一切就绪,对二狗说:“你上前边吃饭,吃了饭睡觉,这里不用你照应。”二狗遵吩咐上前院去了。
当下周清坐了上席,珍珍坐在左边,周富坐在右边,三人饮了起来。酒过三巡,周富趁周清、珍珍不备换上了春药酒。他对周清特别殷勤,周清渐渐也打消了顾虑,开怀畅饮。周富见二人已钻进他设的局,站起来说:“我与东庄吴财主有约,定在今晚算账,兄弟一来我把这事忘了,这几百两银子的事不能儿戏,我得算账去。兄弟,咱们不是外人,让你嫂子陪你多饮几杯,我去了。”不待周清答话,他起来就走,自以为得意地去了。
常言说,钱是英雄胆,酒是色媒人。周清和珍珍都饮了春药酒,不一会儿酒力发作,二人身子燥热难当。人常说灯下看美人。灯光下,周清看珍珍就像雾中仙子,那粉嫩的脸被灯光映照得更加动人。珍珍看周清更是英俊潇洒、举止儒雅,使她强烈的欲望更加迫切。她斟酒一杯对周清说:“恩公还记得风雪街头、清明林中吗?”周清答道:“何能忘记啊!”珍珍抖声道:“君既不忘,珍珍更难忘怀!”遂将酒饮了一半,把剩下的半杯奉给周清:“君若有意珍珍,请把这半杯酒吃了。”周清即饮下了。他忘情地抓住珍珍的双手,激动地叫声:“珍珍!”珍珍一下子扑到周清怀中:“周郎,我的心上人啊!”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一个是书香多情女,一个是孤苦秀才郎。一个久相思,一个长相望。今宵终相配,神女会襄王。玉山倾倒,生出万种风情,金莲吐蕊,喷发不尽幽香,一对意中人,今夜得酬偿。
当下二人云雨已罢,不知是喜是悲。珍珍泪流满面地对周清说:“周郎,咱们夙愿已酬,虽非夫妻已行夫妻之实,望你休负了珍珍之情。”周清抱着珍珍说:“珍珍,周清如若有负,天地不容!”遂给珍珍擦去面上的泪水。当夜二人紧紧相抱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