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本市最豪华的写字楼,学妹的诊所在十三层,我不能空着手去,正好楼下有一家花店,我买了一束百合,怀抱着满满的百合,闻着甜腻的味道,心情好了不少,一个清脆声音道:“先生,四十块。”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闪着纯朴的天真,皮肤白皙,衬得脸蛋微红。
我掏出张一百的,道:“不用找了。”
“不,先生,您上次已经给我多了,这次我不能再要了。”
上次?我以前来这里买过花?
我疑问的眼神望着她。
小妹妹有点不自在:“先生,国庆节的时候您来过,那次给了我三百的,可惜我没零钱找,后来终于破开了,你却不在了。”
我没有伸手去接找过的十元,国庆节?正是我出车祸的那一天。那天我还来过这儿?我来这儿是干什么呢?
“我买了什么花?”
“玫瑰,足足五十七支。”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我有事,先走了。”我推开门,清凉的夜风袭来,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抱着百合,来到了十三层。师妹叫小诗,很有意思,说她从来不信邪,所以才把诊所开到了十三层,但这里的生意一直不好。许多人来过这里后,就开始倒霉。本来想挽回婚姻的,回去离了;本来有抑郁症的,自杀了;本来是百万富翁的,变成了百万负翁,我在电话里笑她,说如果和谁有仇,就把仇人推荐给她,保证即报了仇,又给她营了利。她只说是巧合。算一算,也半年没有见过她了。
小诗出落得比以前更水灵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有序地在脑后扎成辫子。一身黑色的套装,腕上戴着的一款男式伯爵表,尽显中性风采。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脸红了,说道:“师哥,来找我什么事啊?”
“我,有些东西记不清了,能不能帮我想起来
“什么东西?”
“我也记不清了,自从去年国庆节,我出了场车祸,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总是能梦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小男孩,原来只是在梦里,说出来你也许不信,现在有时在现实中也会看到他。他偶尔还会跟我说话,只是太远了,我记不清。”
“你是想让我用催眠吗?”
“只要能让我想起,用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学妹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
“但如果我再想不起来,我会疯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只要一睡着,就会看到他在等我。”我布满血丝的眼底,憔悴的神情和几天未剪的胡子,足以达到震撼她的效果。果然,半响后,她道:“那好吧,我帮你。”
她拿出脖子上的项链,对我说道:“看着它,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就会进入梦乡,回到记忆的起点。”
她的项链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是一个展翅欲飞的小鸽子,银白色的,眼睛是水钻,不知为什么,这只鸽子的造型有些眼熟。当她数到十的时候,我还是睡了过去。
梦,好长,在大学校园里,云和我相遇,云和韩凯相遇,他们在我的面前接吻,好长时间,我就像路人甲一样,看着事情的发展。云和韩凯最后一次相遇,他们深情相拥,云好像说了什么,韩凯怕似的推开了她,然后扔下她一个人走了。云在河边站了好久,但我一点都不觉得久,看着月夜下,一身白裙的云,真是种幸福,而且她身边居然没有那个讨厌的韩凯。云一点一点地向着河里走去,河水淹过了她的脚踝,她的膝盖,她的腿,她的腰身。午夜的河水好凉,我冻得直咬牙,可却万分地欣喜——我终于有机会了。怀里的云离我那么近,抱着云的感觉是那么的软,她像个婴儿般地苍白。然后是云怀孕,我卖血,帮她打胎。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只是为什么越到最后,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谜底快要展开的时候,我努力地抗争着,不想再想下去,好像知道谜底的残酷。
长长的隧道,一声大一声小的鞋跟落地声。
“爸爸。”这次绿衣的小男孩突然开口了。他,竟然叫我爸爸。
“爸爸。”他冰冷的嘴靠到我的耳边,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冻尸的味道,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形色鲜美,但没有生命。我试图逃开他,他却跳入了我的怀里,双手勾上了我的脖子,阵阵的凉风袭来,“去找紫棺好不好?我们一起做游戏。”不远处,梦靥中出现无数次的紫棺的我的面前放大,放大,男孩松开了我的脖子,跳到里面,闭上了眼睛。
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不记得。我使劲地挥舞着双手,想要离开这里。我大叫着,一下就醒了过来。
“小诗。”我叫着。小诗躺在不远处,已经晕了过去。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的手印,显然是刚刚留下的,摸了摸她的鼻息,还有气。我的心放下了,等着她醒来。不多时,小诗睁开了我的眼睛。看到我,突然吓得向后躲去。
“你,你别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走。”
“小诗,到底是怎么了?我做了些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你快离开。”小诗带着哭腔说道。
“那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向着小诗走去。小诗吓得大叫一声,“你,你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我走向她。小诗大叫起来。
“鬼,鬼,鬼……地狱中的魔鬼啊!”刺耳的女声像要将我的耳膜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