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乃是天启朝一代名将,从天启元年起经略辽东,率领关宁铁骑屡败后金。却于天启五年被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陷害,关在锦衣卫大牢中,三个月后即被冤杀。
柳燕儿大怒:“你们的脑子被驴踢了?如果他人狱就是为了找书,为什么刚才不跟我逃出来?就算是后面有人盯梢,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甩掉。我一个江湖女子,不知道军国大事,只知道张大人明天会掉脑袋,你们敢不敢明天跟我去劫法场?”
首先是陈捕头吓得一吐舌头:“劫法场可是灭九族的罪,亲戚朋友都得遭殃。再说,去锦衣卫大牢是九死一生,劫法场就是九死无生!我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数千禁军!”
刘庆素来胆大包天,但是想到以一敌千还是低下了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找死!
柳燕儿又看向严参,只见他低着头,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而范穆尔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由怒道:“各位老爷是有家有口有官衔的人,让你们出这个头确实不合适。只有我柳燕儿从小没爹没妈,认定张大人是个依靠。我没有九族可灭,我情愿和张大人在黄泉路上做个伴!”说毕挥泪而去,只剩下刘庆等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一大早,柳燕儿结束停当,带了长剑赶往菜市口。与其说是要以一人之力劫法场,还不如说是和张怀圣一同赴死。可她从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等到午时(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也没见囚车过来。正在纳闷,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微笑着说:“燕儿,你这是逛街呢,还是买东西?”这声音洪厚清亮,带有一种特有的男性磁性,听来特别熟悉。她急忙回头,却不是魂牵梦绕的张怀圣是谁?
张怀圣一身白衣,背手而立,满含笑意地看着柳燕儿。柳燕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扑上来摸摸张怀圣的手,又摸摸他的耳朵鼻子,这才喜得跳起脚来:“果然是真的,一个零碎儿都没缺,但你是怎么出来的?”
张怀圣还没说话,从他背后转出几个人来,却是刘庆、严参、陈捕头、范穆尔。刘庆笑道:“当然是从大牢里走出来的。我们几个人想着,劫法场是万万不能,但在张大人刚刚从大牢里押出来,禁军还没接管的时候,我们一齐杀出来也许还有机会。因为怕连累你,就没有跟你说。但到了大牢门前,就看见这位大人手捧圣旨进了大门。不多时,张大人和这位大人就手挽手从大牢里出来了。而且,张大人居然升了官,成了刑部员外郎!”
这位大人?柳燕儿正在疑惑,只见张怀圣朝不远处一位便服年轻人一拱手:“多谢钱大人相送,下官就此别过。”年轻人同样一拱手,却没说话,径自上轿走了。
看着轿影远去,张怀圣悠悠说道:“我在牢中苦苦等候的一个人,就是他啊。这一场大戏,我只是配角,他才是主角。”这话大家都听不懂,张怀圣却没多解释,转身悄悄地对大家说:“魏,倒台了。”
魏?魏忠贤?大家忽而明白了,也只有魏忠贤倒台,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张怀圣才能放出来吧。忽然之间,远处不知是谁放起了鞭炮,渐渐地,竟越放越多。这么说,消息竟然已从朝廷传到了城中百姓耳朵里,用这种方式庆贺起来。秋日本来是肃杀的季节,但这些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竟仿佛给京城带来了难得的喜气。
六、叶 落
回到刑部照磨所,大家就把张怀圣围住,让他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怀圣先把房门紧紧闭上,然后给大家都倒上茶,这才从头说起来。
案发那天的未时,贡生钱嘉征来拜会刑部员外郎赵淮,序幕由此拉开。当时张怀圣并没在场,直到一炷香后,赵淮唤张怀圣来书房,他才知道原委。
原来钱嘉征身份很特殊,乃是宫中钱妃的亲弟弟,有出入宫禁的机会,虽然没什么官职,但京城百官都要高看他一眼。有一次,他和相熟的一名禁军军官喝酒时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军官在监斩熊廷弼时,因为流下了眼泪,被熊廷弼看在了眼里,就在临死前告诉了他一句话。这句话是:在锦衣卫大牢的天字第一号房里,他把镇守辽东时所得经验都记下来,藏在了一个地方,希望军官派人找到,送给现在镇守辽东的袁崇焕。军官虽然同情熊廷弼,却无法进入锦衣卫大牢,便转告给了好友钱嘉征。但钱嘉征却有另外一个秘密身份,乃是“铁血盟”成员之一。他匆匆把消息告诉了赵淮。
但赵淮却告诉钱嘉征,熊廷弼的藏书他会派人找,现在需要钱嘉征利用能进宫的便利,找机会把一封信亲自送给皇上。钱嘉征一听就大吐苦水,说自新皇即位以来,宫中的那帮子太监就加强了皇城的守卫,钱妃几次找自己进宫都被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