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门
我旁敲侧击地把母亲的打算跟安安提了下。她坐在镜子前,撩起长长的头发梳理着,露出白哲的脖子。
听我说完,她转过脸来,神色不解:“为什么?”
“就让她心里安生点吧。老年人,不按她的思维处理,就一直都不消停。”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安安,觉得她非常美丽,就像艺术品一样,无沦经过多少年,还是那么完美无缺。
所以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情。
安安的目光移开了些,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又转过去继续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并没有被宝宝排斥的情绪影响太多。
这也难怪,毕竟这孩子不是她和自己爱的人生出来的。
当初林昊身亡的消息轰动了全校。那次是我们篮球队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省里面的比赛,林昊是队长,我只是个替补球员。
林昊捧回了省级运动员的称号和那个沉甸甸的奖杯,所有的荣誉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这当然也包括跟过去当拉拉队员的安安。
后来我们坐着火车回学校,四个人一间的软卧,我,林昊,还有另外两个同学。
当时火车的窗户还能打开,林昊伸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再然后,我们进了一个隧道,轰隆轰隆的。等从隧道出来,林昊就这么死了,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外面。
安安盘好发髻,垂下双臂,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左右端详,接着轻轻往锁骨上方喷了点香水。
“昨天我和林老师通了个电话,问候了下。他好像生病了,精神也不好,我想等休息够了,就去看他。”
林老师是林昊的父亲,也是我们学校的系主任。林昊出事之后,他一蹶不振,提前退了休。安安很尊敬他,原因显而易见。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安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停滞片刻,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还要和他联系?林昊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
人类仿佛天生就带有自虐倾向,越是知道答案的事情,越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安安站起来瞅着我:“啊,我还没放下。”
她这种桀骜的态度也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诚实得可恨,可恨得又非常可爱。可我不甘心,做了那么久的备胎,神仙也会累。
我忍不住狠狠一拳砸下去,床框发出轰然的声响。
安安没动,眼神也不躲闪。她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地说´-句:“今天我去睡客房。”
说完,她开门走了出去。我颓然地看着那扇门在面前合拢,但最让我恐慌的是,我发觉安安已经逐渐从那种手足无措的惊慌中走了出来。
如果她走了出来,失去了备胎价值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四、驱鬼
母亲在下午四点左右按照约定打了个电话给我,听得出来她刻意选了个安静的地方。
“出事了。”意料之中,母亲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换了只手拿电话,压低了声音:“先生怎么说?”
“你老婆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是吗?”
“你怎么这么冷静!师傅说那玩意儿凶得很,还偷偷给我几张符纸,让我挂在宝宝房门门。刚刚她想来抱宝宝,结果宝宝又哭又闹,我把她给轰走了。”δ鬼ε大ζ爷
“……妈,你骂她了?”
“骂她是轻的!我现在把宝宝抱出来了,绝对不能让我孙女跟那个女人住一个屋!”
母亲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妈,你现在人在家里?”
“在,不过我这就准备出去。”
“要不您等我回来?”
“我不等,我不能和这个女人……”
忽然那头声音一顿,我听见安安的哭喊和母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一愣,对着电话“喂喂”两声,那头忽然“咔嚓”—下挂断了。
晚上我赶回家,安安没在,好像住到宾馆去了。母亲坐在房间里生闷气,屋子里贴满了符纸。
我小心翼翼地过去敲门,宝宝睡在婴儿床上,正瞪大眼睛伸手去抓床头吊着的风铃。
见我回来,母亲猛地起身扑过来,我这才发现她的手都在哆嗦,手臂上还红了一片。我从来不知道安安居然会是这么强硬的女人。
“妈,你们——打架了?”
母亲抓着我的手臂顿了好久,微微点点头。
“她回市里了?”
“她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带孩子走。我死活不肯,把她给撵出去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知道今天师傅跟我说啥不?他说这家里来了恶鬼,是你老婆招来的,化解都很困难!宝宝看见的,就是那个恶鬼!”
“你说你老婆到底怎么同事,好端端怎么会被这么凶的东西缠上?”
我认真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讷讷开门:”妈,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别太惊讶。”
“什么事你说。”
“你还记得我们大学那个死捧的同学不?叫林里的。”
“记得,你当时不是还去警察局录了口供吗?”
“对——“我深吸一口气,霞重呼出,”林昊其实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安安推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