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把他当宝贝,会把他宠坏的。男人是经不起宠的,莫兰,我必须提醒你,就算再老实的人,也经不起宠。知道吗?”莫中医向下望去,看见高竞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低头沉思,不由得呵呵一笑,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吗?小丫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高竞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到了莫兰的心里,她其实真的很想看看高竞会怎么做。
所以她没答话,只是注视着老爸那张亮堂堂的脸。
“你下去跟他道个别,叫他这几天不要来找你,因为你要陪我们四处转转。我明天要带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莫中医一想到又可以整整那个讨厌的老顽固施永安和他那个神经质的妻弟,心头就一阵兴奋。
“他还在下面吗?”莫兰怀疑高竞在等自己。
“是啊,他在等你救她呢。快去打发他,别被他说服。”莫中医说着便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老爸,你真鬼。
但莫兰想了一想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莫兰在楼下找到了高竞,他果然还没走,这会儿正站在车外抽烟呢,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他看见她走来,马上就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莫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爸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能要求我跟高洁绝交呢?我只有她一个亲人啊。”他眼神焦虑,看上去十分烦恼。
看到他如此忧虑,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爸的要求是有些苛刻,你别见怪。”她道。
“我真的不可能跟我妹妹绝交,莫兰,你说过你不恨她了,不是吗?你说过的。”他靠近她,眼神中的焦急直往她的眼睛里扑。
“是的,我的确已经不恨她了。”莫兰点了点头。
“那么,你去跟你爸爸说说好吗,你跟他说,你不恨高洁了,你叫他不要这样要求我好不好?”他急切地要求道。
莫兰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他为什么就没想到让高洁来向我道歉呢?为什么就总是要我让步呢?
“高竞,”她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确已经不恨她了,我也希望她能幸福,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会忘记她当初是怎么骗我的,我爸说得没错,我并不想跟她交往。”
他呆立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还是恨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过地吐出几个字来。
“不,不是恨,而是不喜欢,不信任。我不喜欢虚情假意,高竞,要我强颜欢笑,跟她寒暄,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勉强。”
他听不懂她的话,所以她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她当时那么做的确不应该。”他低下头,轻声说,“可是,她不是坏人。她以后不会再骗你了。想想她过去过得那么苦,想想她是我的妹妹,你就不能,不能对她宽容些吗?她不是坏人,以后你跟她熟了,你就会明白,她其实是很善良的。我们都已经好了,你就不要怪她了,好吗?”
她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掠过一丝冷风。
原来他真的从来没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原来不管高洁做过什么,他终究还是护着她的。他居然还要求她宽容。这个词让她觉得心寒。老爸说得对,这个问题的确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心结。听他这么说,她都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自己了。她觉得好失望。
“高竞,这几天你不要来找我了,我要陪我爸妈去会几个朋友,明天还要去参加我爸一个朋友家的葬礼。这几天,你也不要跟我联系了。”她抑制着强烈的不快,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但她的话还是让他的心猛然紧张起来,他禁不住抓紧她的手,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发现她很不高兴。
“莫兰,你别这样好吗?”他恳求着,接着选择了让步,“你,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你别误会,我只是要陪我的父母,他们难得回来。”她挣脱了他的手,却又被他抱入怀中。他俯身想亲吻她,但这一次,她却很坚决地推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不想跟他亲热了,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她的举动让他措手不及,他呆呆地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得上去了。”她忽然感到自己跟他的距离很远。
难道兜兜转转十三年好不容易抓住的你,仍然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她觉得自己快哭了。她真想朝他大吼,你为什么要偏袒你妹妹?为什么老是要求我宽容?我对你太失望了!
“你不要我了?就因为我不肯跟我妹妹绝交?”他惊慌地拉住她的手问道。
她闭着眼睛,狠狠地甩脱了他的手。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勉强朝他笑了笑便转身往楼道里飞快地走去。
虽然她在朝他笑,但他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高竞很想奔上去追上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如果他真的不得不在她和妹妹之间选其一的话,他可能最终还是会选择她。他相信这话够动听了,一定能打动她的,但在那一瞬间,他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他跑不动了,因为他明白这话一出口意味着什么,他说谎了。他不想骗她。
3、葬礼上的死亡事件
老爸告诉莫兰,这是一位明星的葬礼,但莫兰却觉得这葬礼可真够冷清的,别说排场不能跟张国荣梅艳芳同日而语,就说这厅也借得太小了,可能只能容一百多个人吧。可是,莫兰后来发现,这个厅的大小其实借得正合适,因为根本没多少人来参加,她随意估摸了一下,大厅里顶多只有六七十人。
“白丽莎女士,生前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她品格高尚,为人谦和,待人接物充满热情。她不仅是听众心里的高音天使,更是所有人最亲密的朋友。”正在念悼词的是白丽莎的弟弟白至中,一个50岁上下的肥胖中年人,五短身材,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头发稀疏,有着跟他姐姐一样的白皮肤和小短手。他正站在大厅正中央,一边抖动着手里的悼词,一边用手绢擦着额角的汗水。
虽然白至中把白丽莎说得那么好,但莫兰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白丽莎小姐1957年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虽然家境贫困,但她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杰出的艺术家。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非凡的舞蹈和歌唱天分,可惜由于家境贫寒,她没有机会上正规的学校学习,只好自学,她跟着一个业余舞蹈教师没日没夜地练习,后来又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她20岁那年,也就是1979年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S市艺术学院。”
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张大幅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看上去约莫30岁,鹅蛋脸,五官俏丽,有一对妩媚撩人的大眼睛,虽然莫兰并不认识白丽莎,但从这张照片她不难判断,白丽莎的确是个标准的大美人。
“白丽莎女士是一位热情专业的舞蹈演员和颇有天分的歌唱演员,可惜在她23岁那年,因为一场事故,她的舞蹈事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个意外,因为这场意外,她摔伤了背,不得不放弃她一直热爱的舞蹈事业,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白至中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家姐白丽莎女士,曾经想成为一位杰出的舞蹈家,她也有能力在舞台上展示自己非凡的才华。但是,因为那场事故,她不得不离开她钟爱的事业,转而从事她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演艺事业。这是她人生中一个低潮。但是,”白至中忽然提高了嗓门,声音又尖又细,把莫兰吓了一跳,“但是,一个好的艺术家,只要是一个好的艺术家,她总能找到出路。虽然她对拍影视剧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是她再次表现出非凡的艺术才华和卓尔不群的演员天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华丽转身。”
白至中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这男人可真怪,莫兰想。
“她很快就掌握了镜头前的艺术,在这二十多年中,她在屏幕上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充满个性、令人难忘的角色。”白至中冷笑着,用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
“1989年,她曾经因饰演《爱与火》中方艳文一角而荣获第18届全国电视剧艺术奖最佳女主角奖。她在这部戏中生动地演绎了一个被欺骗被凌辱,最后坚强地站起来,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的坚强母亲的形象。这个角色在观众中深受好评,至今还有热心观众写信向她致意,可以说,这个形象正是白丽莎本人人生的真实写照。她本人就是一个美丽坚强、不屈不挠的好母亲。她独自含辛茹苦地抚养女儿长大……”
“白丽莎真的是名演员吗?我怎么不知道,妈?”莫兰轻声问坐在她身边的母亲。
郭敏含蓄地一笑:“她出名的时候你还小。其实她早就不拍戏了。”
“爸上哪儿去了?”
“他在跟白丽莎的老公说话呢,他们是老朋友了。我真担心……”郭敏按住胸口,没有说下去。
“妈,你怎么了?”
“我希望你爸不要在人家家里有丧事的时候胡来。”郭敏担忧地说。
“别担心,妈,爸不会胡来的。”
“要是那样,就不是你爸了,我实在太了解他了。”郭敏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莫兰不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她只知道老爸今天看上去似乎很兴奋,看来他又要捣鬼了。这辈子老爸都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
莫兰决定继续听白至中念悼词,虽然参加葬礼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怕留在家里会接到高竞的电话,现在她不想见到他,她希望他能把事情想清楚再来找她,所以她还是来了。
虽然白至中的悼词声情并茂,但莫兰还是觉得真有点啰嗦。想到自己跟这个白丽莎素不相识却要被迫听这通废话,她就觉得满心不耐烦。
“1992年,她曾经在五十集电视连续剧里扮演了一位因丈夫背叛婚姻而自杀的悲情女子。她以精湛的演技,把一个走投无路、备受伤害的年轻女子的绝望心理演绎得活灵活现,催人泪下。1993年,她又因主演电视连续剧《海之恋》中的三姨太形象而备受瞩目。在这部电视剧中,她把一个旧时代女性压抑的情感演绎得入木三分,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