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他的紧张神情让她觉得好笑,其实她已经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了,电视里的女人只要一犯恶心,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怀孕了。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手足无措。
“嗯,你会不会……你要不要到医院去一次?我陪你去?”他担惊受怕地问道。
她忍不住笑了:“想到哪儿去了,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她打了他一下。
“可是,我们好像没有……”
“高竞,我只是肠胃不舒服,离婚那年我得了胃下垂,现在还没好,所以经常犯病,老觉得吃不下东西。”她解释道。
“你确定吗?”他盯着她看,有些半信半疑。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没那么快当爸爸,想得倒美。”她扭了一把他的脸格格笑起来。
他松了口气,好像被吓掉半条命。
“你要是那样了,你爸妈还不把我杀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别说了,你不是要跟我聊案子吗?我是特意为这个才过来跟你共进午餐的。”她打开饭盒开始勉勉强强地吃起来,看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她就想笑。
“你让我吃块肉定定神。”他说完往嘴里连塞了两块椒盐排条,立刻露出了笑容,“油炸排条就是好吃。最好你妈经常去搓麻将。”
她没接口,一边嚼着青椒丝,一边看着他,她知道他今天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一会儿后,他终于完成了从贪吃小孩到理智刑警的大转变。
“好吧,开始说案子。你猜得没错,我在录像里找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他认真地说。
“是什么线索?”莫兰问道。
“5月19日白天,录像里显示,齐海波是跟郑恒松有一次碰面机会。当时郑恒松正从一家饭店的台阶上下来,齐海波在台阶下面,郑恒松一个人,他跟齐海波打了个照面,然后擦身而过,齐海波没有迎上去,郑恒松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一句话没说掉头走了。接着,齐海波打电话给他,我隐约看见,他站在车子旁边看了看电话,没有接,把电话塞在口袋里,直接上了车。”高竞一边说,一边大口吃饭,他吃起饭来总是很香。
“拍录像的人站在什么角度?”莫兰问道。
“大概是在齐海波的背后。”
“按断电话这一节,在情书里也有。”莫兰说。
“是的,你还发现什么问题吗?”
“齐海波为什么没有迎上去?”莫兰眼珠一转,立刻问,“她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
“没错。”高竞说。
“是谁?”莫兰感兴趣地问道,见他一脸神秘,“让我猜猜看。”她用筷子蘸了点杯子里的矿泉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姓,然后用筷子敲敲桌子,“是他吗?”
他低头一看,微微一笑:“是他。”
哈哈,我猜对了,莫兰想。
“其实,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齐海波会选择那封情书作为最后的指控。在录像里,那个人是不是交给齐海波一封信?”莫兰问道。
“没有。”他确定地说。
“没有?可是齐海波抄袭了那封信的部分内容。怎么会没有呢?”莫兰觉得不可能,但是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那么齐海波有没有拿出一封信给那个人看?”
“她是拿了个东西给对方看,但不是信。好像是一个信封。”高竞回想了一下说。
他说完,两人都停了下来,随后相视而笑。
“这就是为什么虽然齐海波抄袭了那封信,但凶手没有拿走那封信的原因,因为齐海波只给他看了信封,他不知道信里面写了些什么。我早就觉得齐海波的那封情书跟她以往的文风和个性不太像。”莫兰说。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齐海波会用这封信来指明凶手,”高竞接着说了下去,“齐海波想告诉郑恒松的是:第一,我虽然是5月20日凌晨写的这封信,但是我说的事其实是发生在5月19日白天,如果你只看日期的话,应该知道5月20日凌晨,常常被称为5月19日的晚上;第二,凶手就是5月19日那天,你碰到我的时候,我身边的这个人;第三,凶手跟这封信有关,因为我在跟他碰头的时候,把信封拿给他看了;第四,这封情书是抄的,只要找到原文就可以找到线索了。”他说到这儿,忽然大声问她:“你怎么会知道有这封信?你找到了原文?”
莫兰咬着筷子,笑着朝他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看录像看得眼睛酸背又痛!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朝她瞪圆了眼睛。
“呀,我以为你爱看录像的呢。”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别乱说!我是在找线索!我一直盯着背景看,我就是在背景里发现郑恒松的,他根本就是一晃而过!我再对你说一遍,我对齐海波的大白屁股没兴趣!你不要老拿录像带来冤枉我!你以为我爱听他们哼哼唧唧吗?我告诉你很无聊!无聊死了!”他义正词严地扯开喉咙嚷道。
莫兰吃了一口茭白丝,又瞄了他一眼,笑道:“公子请息怒。”
“你真是的!”他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狠狠咬了一口椒盐排条。
莫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生什么气呀,我也是昨晚才发现的,它就在齐海波的那堆信里面,齐海波把信塞在一个别人寄给她的圣诞卡信封里了,所以我一开始没注意,我光注意情书了。”
他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昨天晚上才找到的?”他假装半信半疑,莫兰知道这表情说明他正在找台阶下,他已经在后悔跟她发脾气了。
“嗯,但是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写了一个字。你现在明白齐海波拿信封给那个人看是什么意思了吗?”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难道她是不能确定写信的人是谁,所以想让对方辨认笔迹?”高竞想了想说。
“对,我也这么觉得。”莫兰点了点头,“其实你刚才说的四点,至少还说明了一点,齐海波是知道郑恒松在跟踪她的,否则,她不会用情书来提醒他。只有看过录像的人,才知道她的意思。那么谁能看到录像呢?自然就是郑恒松喽。她相信郑恒松会把她手里的信跟录像带连在一起,也相信他不会把录像随便拿给别人看。所以,海波姐是很聪明的。”
“她明知道郑恒松在拍录像,她还做那么多吓人的动作?难道她是故意想表演给郑恒松看吗!”高竞一脸难以置信。
“动作很吓人吗?怎么吓人了?”莫兰好奇地问道。
“我觉得她像个杂技演员。”高竞的表情瞬息万变,仿佛很受震动,随后他又正色道,“如果她知道郑恒松在录像还这么做的话,那她真是个变态的女人!”
我同意,莫兰心道。齐海波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被跟踪了,她故意不戳穿郑恒松,任由其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可能把这视为郑恒松爱她的一种表示,也可能从中获得了非凡的刺激,她一边跟别人乱搞,一边幻想自己喜欢的人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欣赏她的表演……的确很变态。
“我以后要写一本关于女白领隐秘私生活的书,一定畅销。”齐海波曾经兴致勃勃地对莫兰这么说过,莫兰记得,她还标榜自己知道很多高级女白领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想想,大概她是想写她自己的经历吧:色情、暴力、悬疑,样样元素都有了,如果写成书,的确很可能大卖。莫兰想,我也可能会去买一本,但看完书后,可能就再也不想跟你交往了。因为你的事实在令我倒胃口。莫兰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决定改变话题。
“就算你知道跟齐海波见面的那个人是第一嫌疑人,可还是没有证据啊。”她道。
“所以,我后来去西湖大饭店实地调査了一番。”高竞一边说,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红烧鱼块和米饭,“我终于发现了那条朱倩出事的小路。”
“那条小路离饭店近吗?”莫兰放下饭盒,齐海波的事让她再也吃不下去了。
“很近,从饭店正门出来,穿过马路,走到那条小路,只要两分钟。”高竞说,“我去看了一下,虽然走这条小路可以直达前面的横马路,但是,这条小路恰巧是一家饭店的后巷,里面堆了很多从饭店里扔出来的垃圾和别的东西,所以平时就很少有人从这儿走,特别是晚上。那里还没路灯,我前几天找人去守过那条小路了,发现9点过后基本就没人走那条路了。”
“饭店的后巷肯定有很多老鼠,”莫兰想到这点,就打了个冷战,她最怕老鼠了,“朱倩那天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才会莫名其妙地去走那条又脏又黑的小路的,要是我,打死也不走。”
“我觉得她也不一定是因为受了打击才走上那条路的,女孩子在夜里不走黑洞洞的小巷这是常识,就算朱倩受了打击,也不至于会糊涂到这种地步吧。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她不熟悉那里,某人给她指了路,是别人让她走上了那条路。也许那个人的态度诚恳热情,看上去还挺值得信赖的。”高竞嘴里衔着排条说。莫兰眼睛一亮。
“你是说,她在出事前向某人问过路?你说的某人应该是指后来对她施暴的人吧。”莫兰觉得高竞的想法很合理,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朱倩在西湖大饭店等不到郑恒松,她准备回家,这时候她正好碰到某个从饭店里出来的人,她向这个人问路,对方告诉她,走那条小路可以更快到车站,于是当时有些神不守舍的朱倩就依言走进了这条漆黑的小路,那人则尾随其后,接着……”莫兰说到最后用一声野猫的嘶叫代替了“强奸”二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高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着痕迹的微笑,似乎还在回味那声野猫叫,“不过,我想她后来应该也怀疑过那个给她指路的人,毕竟是那个人指的路让她出事的。可她为什么没在最后那封给郑恒松的信里提到这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