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把戴文卡住了,他思考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里的蔬菜价廉物美吧。”
他声音呆板地说。说完这句话,他便低头注视着书桌上的一排照片。
高竞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发现那里有一张陈远哲的近照,穿着花格子毛背心、白衬衫的他正牵着鱼钩想把一条鱼从河里拉上来,可能给他照相的人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
“陈远哲在吗?”于是他问。
“他走了。”戴文淡淡地说。
“走了?去哪儿了?”
“他没说。”戴文正视着他答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高竞问道。
“我想他也许……”戴文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不会回来了。”
高竞突然注意到戴文今天的脸色非常灰败。
“他不会回来了?你是说他搬家了?”
戴文朝他淡淡地一笑,随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他哪有什么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说。
31、究竟是谁
薛艳是一个脸色红润、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子。虽然她不能算漂亮,但健康的肤色和丰满的身材却让她显得生气勃勃。她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官。
“你就是薛艳?”高竞问道。
“对啊。有事吗?”薛艳对警察的来访,好奇多过不安。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薛艳脸上的好奇之色越发浓郁了。
“吴坚。”高竞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留意对方的反应,他马上发现薛艳的脸上现出几分失望和尴尬。
“我认识他。”她不太起劲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谈过恋爱?”
“也不能算恋爱吧,只是那时候我们比较谈得来。”她耸了耸肩,似乎不太情愿谈起这段经历。
“你对他印象如何?”
“他人不错,脾气很好。”她低声说。
“还有呢?”
“没有了。他挺腼腆的。所以,我们交往不深。”她说到最后这句,忽然抬起头迅速地看了高竞一眼,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一般来说,交往一年,没有一点肌肤之亲好像不太现实。
“你是说,你们并没有发生关系,是这样吗?”他决定开门见山地提问。
也许是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提问反倒让她在心里过滤了不必要的羞涩和难堪,听到他的问题后,她忽然变得直率起来。
“是的,其实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她耸了耸肩。
“这好像不太正常。”高竞顺着她把话往下说,他感觉,这个长相平凡、却非常有活力的女孩很容易在两性关系中占主导地位,所以她很可能知道一些吴坚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不正常。”她不安地咬着手指甲。
“那你们在一起一般会干什么?”
“我们看过几次电影,也吃过几次饭。要不我就是在他的宿舍里陪他,他经常心情不好,但却很少发脾气。”她歪着头,好像沉浸在往事中,“其实,我那时候还是挺喜欢他的,还是我主动对他好的呢。”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像他这么胆怯的人,就算喜欢也不太可能主动。”
“我觉得他那时候也挺喜欢我的。”她茫然地看着前方。
“你们分手是因为他生乙肝吗?”高竞问。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随即声音又轻了下来,“我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看见男朋友生病,就会扔下他不管的人。那时候我是想跟他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高竞连忙问道,他预感到,这个“可是”后面的答案至关重要。
薛艳转过头来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我真不想说。”
高竞以威严的口吻鼓励道:“请你说下去。”
梁永胜注视着身穿条纹衬衫,从草坪上悠然走过来的戴文,他发现今天是自从陈远哲走后,戴文精神最好的一天。
“嗨,永胜。”他朝梁永胜挥挥手。
“你今天精神不错。”梁永胜在草坪边的木椅上坐下。
“是啊,我昨天休息得很好。”
“今天你特地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立一份遗嘱。”戴文平静地说。
他的话让梁永胜吃了一惊。虽然40多岁的富豪立遗嘱并不是件新鲜事,但是,他知道这个要求出自戴文之口非同寻常,因为戴文曾经跟他说过,他会把所有财产留给陈远哲,如果有一天,陈远哲结婚并生有孩子,就把财产全部留给陈远哲的孩子。但是现在,陈远哲已经走了。他想把财产留给谁呢?
“你有什么打算?”他严肃地盯着戴文。
“如果我死了,我想把所有财产留给小哲。你帮我操作一下。”
“戴文……”
“我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错事,永胜。”他闭上眼睛,好像在休息,片刻之后,他才说,“帮我操作一下,另外,麻烦你,再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帮我在各大报纸上登一张寻人启事,寻找小哲。就说只要他回来,我保证他安然无恙,我向他道歉。”
“什么?你要向他道歉?”梁永胜琢磨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就这么说,就这么说。”戴文说完惨然一笑,随后竟然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他轻声说。
莫兰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只要门外稍有点响动,她就紧张地心里砰砰跳。她每次想到“星光之箭”最后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番话就感到心里发毛。
“星光之箭”曾对她说:“我最后会跟他来个面对面决斗,那天请你不要来。我希望能跟他单独待几分钟,我希望他能看着我,能认识真正的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让他先向我射击,好吗?”
当时,她曾经被对方那充满感情色彩的话语深深打动,几乎没认真思考过这段话背后的意思,现在她猛然想到,他要自己不要去现场,不就等于是要自己跟高竞分开吗,难道,他这么说,只是想把我单独留在家里,以便可以对我动手?他把高竞骗到齐鲁街,然后就到我这里来?这不是不可能,“星光之箭”是很擅长说谎的,也很懂得女人的心理,他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打动女人的心。莫兰想到这里就觉得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这魔鬼歇工了一个星期,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袭击?
她禁不住又去仔细检查了一遍门锁,等确定房门已经里里外外上了三道锁,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她决定静下心来,再想想蔡英东的案子。
齐鲁街15号。在真爱俱乐部所有的死亡之谜中,其实蔡英东的诡异自杀案是最难解开的。虽然破案关键词已经摆在眼前,但具体的作案方式,她至今还没有想出来。所以,得再仔细阅读一遍警方的资料。
她反复读了三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地方。虽然警方资料是她自己整理的,但其中大部分语句都是摘自警方文件的原文,所以蔡英东案例的第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案发当晚12点左右,一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窗下的一条水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