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想起他被自己偷袭时的惊骇表情时,又不禁莞尔。要不是他说最后那句话时的样子如此凄惨,她可能不会那么做,如果换了别人,她当然也不会这么做。不过,说实在的,那些壁画还真是怪。莫兰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在哪里呢?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原来是方凯灵。方凯灵是来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她的墓地转让启示已经登上了最新一期的《真爱会刊》上。莫兰松了一口气,连忙谢了她。想到墓地的事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她就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但她没有跟方凯灵提起上次她给自己的那两个电话号码,结果牵出两个悲惨的故事来,原来宋彩琳和景云的丈夫都已经死了。
方凯灵当时给莫兰电话号码的时候说:“我知道她们两个曾经都登过转让启示,但我跟她们私交不深,有什么事你还是自己跟她们联系吧。”
莫兰最先联系的是宋彩琳。听方凯灵说,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是因为受不了她疑神疑鬼才跟她离婚的。莫兰跟宋彩琳在电话里仅聊了几分钟,对方那爱猜疑的个性便显露无遗。在电话里,宋彩琳一个劲地追问莫兰,她是谁派来的?是不是她丈夫家的人派来的?她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说话很快,没有标点符号,感觉又紧张又急迫,好像在被敌兵追赶似的。莫兰花了好些时间才说服对方,自己不过只是想问问出让墓地的事,她这才松懈下来。接着她就幸灾乐祸地告诉莫兰,墓地已经顺利转让,但它最终的买主并不是俱乐部的人,而是丈夫的家人。因为就在墓地转让启示登出后不出一个星期,她的丈夫就莫名其妙地溺水身亡了。“还死在一条不大可能淹死人的小沟里。”宋彩琳恨恨地说。
莫兰对宋彩琳印象不佳,这不仅是因为她说话的方式不讨人喜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守信用。她们本来约好在宋彩琳家见面详谈的,可谁知她竟给了莫兰齐鲁街的地址。其实齐鲁街的房子属于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的父母所有,她现在根本就不住在那里,结果让莫兰扑了个空。宋彩琳这种言而无信的做法让莫兰感到既反感,又好奇:她很想知道宋彩琳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耍她吗?还是别有目的?
而齐鲁街的蔡家旧屋居然会是高竞的案发现场,则更出乎她的意料。这仅仅只是巧合吗?会不会太巧了一点?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莫兰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莫兰给景云打了个电话。导游景云比宋彩琳讨人喜欢一些。那天在电话里,她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莫兰,转让墓地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老公有了情人,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婚,她的老公就在公园里上吊自杀了。所以至今墓地也没转让出去,因为它真的派上用场了,倒不太好转让了。说完这句话,景云就哈哈大笑起来。她对莫兰挺热情,适时向莫兰宣传了最新的西部旅游线路。听说莫兰想跟她见面详谈,也毫不含糊地答应了,还说要请莫兰喝咖啡。莫兰对她印象不错,正好宋彩琳那边爽了约,于是她打电话给景云,问她可不可以把约定时间提前。景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们约好在景云家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见面,景云比她先到一会儿。令莫兰颇感意外的是,景云是个大块头。身高不超过一米七的她看上去至少有九十公斤,而且她还长着一张扁平的大饼脸,五官根本谈不上秀气,皮肤虽然很白,但因为脸上的赘肉太多,还有雀斑,所以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妩媚来。她大约30多岁,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汗衫,大摇大摆地在快餐店门口走来走去,一边还东张西望。当发现莫兰朝她走来时,她迎上来首先开口:“你是莫兰吗?”
“你是景云吗?”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莫兰发现,虽然景云长得不漂亮,但性格却十分爽朗,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补偿了她长相上的不足。
“你想问什么?”坐定后,景云问。
“我本来是想打听出让墓地的事,因为我也碰到了这样的事,不过我现在实在觉得很好奇,好像很多人死了,难道真的有诅咒这回事吗?”莫兰决定开门见山。
“我知道‘哭包’的老公死了,还有谁死了?”景云一脸茫然。
莫兰知道,景云所说的“哭包”指的是方凯灵。
“好像还有宋彩琳。你知道她吗?”莫兰道。
“你说的是那个‘针筒’吗?”景云眼珠一转。莫兰发现景云很喜欢给人取外号。
“我只知道她叫宋彩琳。是不是说话很快的那个?”
“就是她。”
“为什么叫她‘针筒’?”莫兰好奇地问道。
“她经常拿着个针筒逼问她老公跟哪个女人有关系。这是她自己说的,她是个护士。”景云说到这里嘻嘻笑了起来。
“她老公真的有外遇吗?”莫兰对这话题很感兴趣。
“当然。碰到‘针筒’这样的人,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听说是个性感的女网友。”
“这也是她告诉你的?”莫兰觉得宋彩琳好像不应该是这种轻易把私事告诉别人的人,难道她跟景云私交很好?
景云对她的不信任马上作出了反应。
“是啊,你以为呢?”景云抬起眼睛瞅着她,样子看上去有些凶。
莫兰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吃惊,我跟她打过电话,她好像对别人防备心理很重。”
“他们夫妻曾经一起参加过我们公司组织的旅游线路,所以我跟宋彩琳比较熟,后来差不多就成了朋友,她经常打电话给我,你不知道她有多爱说她跟她那老公的那些事,而且说的时候根本不让你插嘴,简直像个发报机。”景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听说她老公溺水死的。”莫兰道。
景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是的。我都忘了。他是掉在一条臭水沟里淹死的,真是笑死人了!”
莫兰纳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一开始没想起来,你不是跟宋彩琳还挺熟的吗?
“哦,这种事你怎么会忘了?”她不禁脱口而出。
“因为她每次跟我谈起蔡英东,不是说他死在这里,就是说他死在那里,就因为她老说这个字,死,死,死,所以到他真的死了,就有种错觉,以为好像只是说说而已,以为好像他在那里。”景云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景云轻描淡写的口吻让莫兰印象深刻。碰到这种朋友老公去世的惨事,别人就算装也要装出点同情心来,可是景云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为什么呢?是天性吗?
“你不觉得这是很悲惨的事吗?”莫兰问。
“不觉得。”景云仍然满脸笑意,“为什么会觉得悲惨?难道死就是悲惨的事吗?我倒觉得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你知道吗,他后来的女网友也是护士,他本来费尽心机想要逃脱跟‘针筒’为伴的命运,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天意弄人。我想,他可能是对人生感到彻底绝望了吧。哈哈哈。”
景云再度发出大笑,莫兰觉得她的笑声听上去十分刺耳。
“那么你呢?”莫兰盯着景云的脸。
“我?”
“你觉得你丈夫的死也是一种解脱吗?”
“当然。”景云的表情未变,但忽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其实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我觉得真爱俱乐部的事情很有意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素材,所以可能想把它整理成一本书。”莫兰说。
“噢?你是自由撰稿人?你写过什么?”景云直截了当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