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刚想回答,梁永胜就按住了他的胳膊。
“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兴趣爱好广泛的人,游泳、徒步旅行、看书、打篮球都是他的爱好,并且都已经养成了习惯。请问高探长,为什么你们要专门提到射箭?”梁永胜道。
“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调査一起以警务人员为目标的连环谋杀案,其中牵涉到射箭的细节。所以,如果戴先生有这样的爱好,希望你配合。”高竞的目光从梁永胜身上移到戴文身上,声音很有威严。
梁永胜对戴文耳语了两句,然后,戴文漠然地答道:“我的确会射箭,但谈不上爱好。”
“请问,你一般练习射箭的场所在哪里?”
戴文隔了很久才回答:“我的别墅。”
“请问你多长时间练一次箭?”
“每周一次。”戴文垂下眼睑答道。
“我想我们现在有必要到你的别墅去看一下,你不反对吧。”高竞直截了当地说。
“有正式的搜査令吗?”梁永胜问道。
“梁律师,这是一起警察被杀的连环凶杀案,上面非常重视,所以申请一张搜査令的速度会快得你无法想象。”高竞冷静地注视着梁永胜,“实际上,我已经预感到我们要去戴先生的别墅了,所以我昨天已经提交了申请,也许现在已经下来了。我们路过警察局的时候,可以顺道去拿,如果你们一定要那玩意儿的话。”
他说完看看戴文,又看看梁永胜,他希望对面这两个人能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这里不是外国,他们现在也不是在拍电影,在这起案件中,侦察工作绝对优先。
戴文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不动声色地一笑。
“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吗?”戴文问道。
“谈话是需要基础的,我觉得我们谈话的基础就是你的别墅,戴先生。”高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1点15分,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谈话在一刻钟就完结了。
“可是我今天下午还有事。”戴文略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没关系,你可以忙你的去,我想别墅那边总该有人吧,只要有人给我们开门就可以了。”高竞冷淡地注视着他。
这时候,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呼的一下闪了进来。高竞一看见这个人心里就一阵紧张,是陈远哲,他今天显得神情倦怠。
“你怎么了?”戴文一看见陈远哲,马上皱起眉头问道。
高竞看见陈远哲的脸上还残留着昨天挨揍后的伤痕,眼睛旁边和嘴边有一大块淤青,看上去确实很惨。
陈远哲看见了高竞,这次他倒表现得很正常,只是扫了一眼高竞,便马上走了出去。
“失陪一下。”戴文站起身,跟了出去。
戴文的举动令高竞颇为吃惊,他没想到在他们进行如此严肃的谈话时,一直表现得极为沉着冷静的戴文会突然撇下他们独自离开。
戴文匆匆出去后,高竞忍不住转身走到窗口。他悄悄拨开百叶窗,正好看见戴文和陈远哲站在走廊上,戴文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陈远哲的下巴把他的脸偏到一边,好像是在査验陈远哲的伤口。虽然高竞之前已经听说过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但亲眼看见两个男人如此亲密,还是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他们一开始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接着两人好像为什么事争论了起来,随后高竞看见陈远哲猛然推开了戴文的手,赌气一般转身走了出去。戴文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陈远哲离去。
“这种事很平常。”高竞听到耳边传来梁永胜的声音。
“什么事?”高竞反问道。
梁永胜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候,戴文又走了进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我们走吧。”他冷淡地说道。
“那位是在你的餐厅弹钢琴的陈远哲吗?”高竞随口问道,“听说他也会射箭。”
戴文猛然抬头注视着他,高竞仍然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对,他的确在这里弹钢琴。”戴文答道,但对陈远哲会射箭一节,他不置可否。
“他是你的什么人?”高竞问道。
“他是我妻子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接着,戴文又冷淡地补充了一句,“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身体不好。”
“他哪儿不好?”
戴文抬起眼睛瞥了高竞一眼。
“高探长,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所谓的公事,我本来下午是要陪他去看病的。”
高竞和戴文对视了一秒钟,随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高竞给刑侦检验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同行。正当他回过头去,正好逮到戴文的一瞥目光。这也许是他跟戴文接触这二十多分钟以来,后者最具情绪化的一次情感显现了。高竞觉得那目光中满含着好奇、研究、讨厌,或者说是感兴趣的意味。他说不清是什么,只感到在那惊鸿一瞥中,戴文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好像是突然从一个木偶变成了人。
18、毒物的民间研究
这天下午,莫兰坐在沙发上研究顾天的的文章,她发现顾天的毒物研究文章跟普通的科普文章很不同,虽然杂志叫《毒物科学》,但他的文章却被登载在一个叫“民间研究”的栏目。这个栏目的编辑在栏目起始处写了一句话“民间研究,仅供参考”,可以基本说明该栏目的主题思想。
也就是说,登载在这个栏目的文章,主要以介绍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实际体验为主,作者大多是平民百姓,文章也多半没有科学依据和理论基础。似乎杂志社把这个栏目作为与读者交流的一个窗口,所以也不要求作者拿出实际数据和试验结果。莫兰很惊讶,顾天的文章居然也被登载在这个栏目。不是说他是颇有建树的业余毒物分析专家吗?原来也只是个民间研究者而已。
不过,莫兰很快发现,顾天的这五篇文章真的跟科学论文完全不沾边,在其中既看不见严谨的科学态度,也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有的只是突发奇想和偶发事件。里面的很多理论和试验结果显得太戏剧化和太主观,所以很难被人严肃对待。毫无疑问,如果它被当做论文公布的话,一定会遭到专家的普遍质疑。但莫兰不得不承认,顾天的文章可读性很强,内容甚至有点像小说,所以谁也不知道里面虚构的成分究竟有多少。
第一篇:《有翅昆虫的特殊毒性》
发表时间:2000年第2期
我对有翅昆虫的特殊毒性向来非常感兴趣,但一直无法进行专门的试验。因为我很明白,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毒性的情况下,进行这项试验将面临怎样的风险。但是那天晚上,风突然来到我家,他对我说,他愿意帮助我。
风是我的朋友。多年来,每当他遇到什么困扰,他都会请求我让他参与我的毒物试验。他似乎是在我的试验中寻求一种自我惩罚的快感,因为风是一个犯罪狂想症患者。风从小跟一个疯狂的男人相伴而居,多年前那个男人死后,他就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罪犯,日日夜夜正受到警察的追捕。所以每次他来,总是显得神经非常紧张。他总是拉着我,用恳求的口吻跟我说,快点,给我些毒药,好让我死得体面点,我可不想被警察抓到然后枪毙。其实,我知道他什么也没干,但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我需要合作者。
我把他领到我的私人试验室,他是那里的常客了。我让他坐在一张黄色的皮椅子上,他像往常一样脱掉外衣,掳起手臂上的衣服,等待着我。
我当时已经准备好了一种苍蝇毒剂。这是我搜集了成千只成年苍蝇后,从它们的尾部特别提炼出来的,我希望试验成功后,能把它用于杀灭一些特殊菌群。但是我还不太清楚它的毒性究竟有多强,被人体服用后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我需要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