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兴明显很惊讶。“嗯,是,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他惊慌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为什么给你钱?”
顾长兴看了他一眼,又踌躇了半分钟,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唉!反正他已经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他曾经在我这儿的地窖里关过一个人。”
“关过一个人?什么人?是男是女?”
“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顾长兴摇了摇头:“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堂哥不让我接触他,说他很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竞觉得很紧张。
“大概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这孩子当时可能也就十四五岁吧,我问堂哥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他不肯告诉我。堂哥叫我不要说出去。那孩子来的时候好像是受了重伤,神志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顾天替他治的。我每天就是送饭进去给那孩子吃,没别的事。”
这么说,那五万元就是封口费喽,高竞想。
顾天囚禁的人是谁呢?是文章中的风吗?受了重伤的小男孩,听上去怎么都有点像陈远哲。
“可是顾天又不在,你难道没有趁顾天不在的时候,偷偷去跟那男孩说说话?”
顾长兴很懊恼地一拍大腿:“我就是这么干了!不瞒你说,我真后悔这么干,我还真的偷偷去跟他说过话,这小孩的确不简单。一开始,他伤太重根本不能说话,后来就慢慢恢复了过来。有一天我去送饭,他主动跟我说话,表面上怎么看他都是个很和气的小孩。他说他是被人打伤了,是顾天救了他,如果不是顾天,他就没命了。我问他,是谁打了他,他说是一个很喜欢他的人打的,他说不能怪那个人,全是他的错。他又说要好好谢谢顾天。我觉得这孩子挺不赖,至少有良心。只是我听不懂他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高竞听得很入神:“然后呢?”
“从那天开始,我每次送饭去,我们就经常聊天。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想要出去透透气,我同意了。我想反正堂哥也不在,这孩子闷在地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警察先生,真是好心没好报啊!他居然在背后打我,我差点就没命了!你看,我脑袋后面现在还有个疤呢。我真没想到,这小孩看上去那么和气,一点都不像坏人啊,真没想到啊……他就这么逃跑了。”
“那顾天知道这事后是什么反应?”
“嘿,他倒也没什么,只是摇摇头,说他早料到我不是那孩子的对手。”
“顾天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要关着那孩子?”高竞问道。
“他当时没有透露,后来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露出过一句,说是受人之托要把这男孩关起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托他的人怕这孩子出事,再往后他就不说了。”顾长兴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脑后的伤疤,无限感慨。
“如果你再看见这男孩你还能认出他吗?”高竞考虑是否要让他辨认一下照片。
哪知顾长兴连连摇头:“我不好说,都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这孩子好像是故意不让我看他的脸,每次我进去,他都一直躲在地窖里最阴暗的地方,我从没看清过他的脸,但我发现他很喜欢写东西,他老是叫我给他纸和笔,没事的时候就在那里写啊写的,但他从来不让我看他写什么,写完就撕了。”提起那个男孩他似乎仍心有余悸。
“那男孩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过不少话呢,我都不记得了。”
“说说印象比较深的话。”
顾长兴低头想了想,才道:“要说印象深,就是那句了。”
“哪句?”
“他问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喜欢女人喽,把我笑得。我当时想,这孩子问的问题可真是怪。”
“那他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就跟我谈别的了。”顾长兴笑着答道。
“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莫兰客气地问杜慧。
“不用了,不用了,我怕晚上睡不着。我们还是接着说吧。”杜慧连忙摆摆手,“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我老公的事。”方凯灵抽抽噎噎地说。
“说起你老公的事,我倒真要说你一句了,凯灵。”杜慧的口吻很像个老大姐,“你们两人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老公,你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这我知道。”方凯灵软弱地点点头。
“为什么说凯灵也有责任?凯灵可是公认的好太太。”莫兰立刻假意维护方凯灵,她很想知道杜慧接下去会说些什么。
方凯灵感激地看了莫兰一眼。
“你问她自己吧。”杜慧笑了笑,朝方凯灵一努嘴。
“怎么回事,凯灵?”
“我,我也不知怎么搞的,老是给老公帮倒忙……”方凯灵不好意思地嘟哝着,杜慧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呵,还说呢,要我是你老公也得生气。”杜慧说,“她老公是开房地产中介的,她经常去帮忙,当然也是一片好心,结果就是经常越帮越忙,不是弄错合同书,就是交易的时候忘了带图章,要不就是把人家的图章都丢了,你说急人不急人。”
“李一亭就为这个跟你不开心?”莫兰问方凯灵。
“大概是吧,因为这个他老是怪我,结果我们为这常吵架。”方凯灵说着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要说粗心大意,景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兰不知道方凯灵为什么会突然要把话题扯到景云身上,不过她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黑社会女老大”景云倒也不错。
“景云也很粗心吗?”
“景云就是粗枝大叶,什么都不在乎,尤其对钱更是脑子里少根筋,买东西人家找她多少钱,她也从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她经常算错账。她带团出去,在车上收门票常常会出错,要说她粗心大意也可以,不过,我觉得她其实是对钱不在乎。”精明的杜慧倒好像对景云印象不错。
“我一直想问,她老公跟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是因为她跟婆婆关系不好。景云跟我抱怨过一次,说她婆婆特别小气,什么都要跟她计较,什么都要管,所以难免会有矛盾。不过,后来可能也是因为景云的老公突然就喜欢上了景云的同事了吧,听说原先这同事还是景云的朋友呢,平时跟景云关系挺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程岩好上了。”杜慧说到这儿,开始有些激动了,“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平时虚伪地叫你姐姐长、姐姐短的,结果一转手就把你老公给骗走了。也亏景云度量大,要是我早就去撕烂那女人的嘴了!”
莫兰很理解杜慧的愤慨和景云当时的处境。
姐姐,姐姐。这称呼再次让她想起高洁,高洁曾经叫了她多少年姐姐啊。不过当然,现在她知道真相后也不会再怪她了。
“景云没想过挽回吗?”
“本来是想的,但后来出了件事,导致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了。”杜慧心情沉重地说。
“什么事?”莫兰问道。
“景云的婆婆晚上去倒垃圾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方凯灵说。 丨“是吗?”莫兰一惊。
“据说婆婆去倒垃圾,叫景云开灯,景云赌气没理她,因为那天她跟程岩吵了一架,当天晚上程岩住到情人家去了。结果老人一不留神就摔倒了,就是这么不巧,一摔就摔死了。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差了,后来程岩干脆就住出去了。”杜慧停了一会儿说,“其实景云对她的婆婆还是挺好的,挺大方的,只是两代人住在一起难免会磕磕碰碰,我觉得程岩是利用了景云跟老人的矛盾,以此为借口搞婚外恋,再说,景云的脾气不好,有点大大咧咧,有时候嘴巴也不饶人,所以他大概早就想跟景云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