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睡觉了,锁上门,检查一下确认是锁上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天晚上我的内心很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丢失。这样说,是因为这几年,医院里总是发生丢尸体的事,由于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没有人在意,医院对这事就不太当回事,可我不想这样的事在我这里发生。我睡了一小觉,恍惚中听到太平间里发出些声响。我直起身,可声音却消失了,只有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还有雨声。我想,可能就是这些风声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又到太平间看了看,还都不错,只有靠窗的两个停尸的平板车往前移动了不少。难道尸体也会走动吗?我想。可我一点也不害怕,和他们打交道这些年里,啥样的事情都遇到过,包括人们说的“诈尸”。其实就是人还没有死,被误诊断为死亡,然后送到太平间,可在某一个时候突然苏醒过来。我记得我遇到的那次所谓的“诈尸”,还是在六年前。那天晚上,全医院的人都被太平间里传出来的凄厉叫声惊得毛骨悚然。我打开门,借着手电的光,看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平板车上,嘴里发出凄厉的长音,随着她的叫声那些尸体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有规律地颤动起来,她一定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住了,长一声短一声地尖叫着。她是前一天被送过来的,诊断是触电导致心脏衰竭而死亡。我把灯打开,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试着跟她交流,可她显然是被吓坏了,任何出现的东西都引起她严重的不安。我不得不去找了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才安静下来。所以,我不怕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是因为我对他们太了解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在某些时候,我甚至希望“诈尸”的发生,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有新的生还者。难道这次也有生还的吗?我仔细检查那具似乎移动过的尸体,尸体是冰冷的,鼻端也没有一点呼吸,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我把他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我还有些不放心,又数了一遍,可我又糊涂了,咋会多出一具呢,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我正要重新再数一遍,却听到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我走出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我接着去数,又不多了。我搔了搔脑壳,想自己一定是老了,老得连数都不识了。
我又专门看了看那个躺在冰柜里的女子,她安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我终于放心了,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可我还是很不安,仿佛有种什么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真奇怪啊,今天晚上是咋的了?我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我索性坐了起来,一直坐到天亮。
可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呢,早晨起来,准确地说,是六点钟,我走到太平间的门前,就有种不祥的感觉。进了太平间,其他的尸体都好好的,唯独那具存放在冰柜里的尸体不见了。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身子的,可她却被人偷走了,又不知要流落到什么地方,要受多少罪,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办案人员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很快弄明白了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小青,女性,23岁,三个月前因车祸住院,最终不治身亡,由于在抢救期间欠下医院一大笔费用,医院拒绝死者丈夫将遗体带走。但在两个月后,就发生该尸体被盗走案件。办案人员将亡者丈夫刘某列为重要嫌疑人。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办案人员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在莽山县一个拘留所找到刘某。但办案人员发现,该刘姓男子因为盗墓被当地公安人员拘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起案件是盗尸,刘某却因盗墓被拘留,其间是否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办案人员遂将两起案件并案侦察。经过审讯,刘某详细叙述了盗墓经过。就在办案人员以为柳暗花明时,却再次陷入新的迷雾。
盗墓经过
我不是在盗墓,我是在寻找我的妻子。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我的妻子最终流落到这里。有人跟我说,你的妻子就埋在这里的一个地方,你去挖吧。那人是谁,我会告诉你们的,我是咋找到他的,我也会告诉你们的。我现在要说的是盗墓的经过。那个人告诉我,你去梨树村找一个新的坟头去扒吧,那里面埋的可能就是你的妻子。按照那人的指点,我来到这个叫梨树村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附近转了几天,终于找到那个几乎不能叫坟的地方,除了新翻的泥土几乎什么异常也没有,我只是从地上杂沓的脚印和纸灰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埋葬的地方。站在坟前,我当时就哭了,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我的妻子,她就这样孤单地躺在下面,连一串鞭炮都没有,连一个花圈都没有,就这样悄没声息地走了,多孤寂啊,她到那个地方会很孤单的,也一定会伤心的,我抽噎得像个孩子。我跟她说,小青,你等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我要给你请师傅,给你做一场热闹的道场,活着时你没有气派过一次,你死了,我一定会让你风光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