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哥哥讲完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哥哥才好。一时间里,我们都陷入了沉默里。
“哥,你来上学,奶奶怎么办呢?”我终于小心翼翼地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跟着哥哥叫奶奶,而且还叫得如此自然。
“我还有个姑姑,我来读书,姑姑就把奶奶接到她家里住了。本来我妈去世后,姑姑就想把我们接到她家里去,但是我姑丈不答应,因为他们自己也有三个孩子,生活也非常困难。再说我奶奶也不答应,她说她能照顾好我。姑姑最后只能作罢了。虽然这样,姑姑还是常常在私底下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姑姑是好人。”我说。
“是的,以后,我要带你去见见她们。”哥哥说。
我点了点头,脸上又突然发起烧来。
“哥哥,你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你还有那么多人疼你啊。”我说。眼眶里的泪水马上又要流出来了。
“妹妹,以后你也有人疼了。”哥哥看着我,笑着说,“我向你保证:不管将来怎么样,哪怕是发生了最可怕的事情,我都会好好疼你,让你好好活下去,并且让你感到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的!”
“真的吗?哥哥。”我笑着说,泪水却不能抑制地又流了下来。
“当然了。因为我是你哥哥啊。小傻瓜,怎么那么爱哭呢?难道你还哭不够啊!”
哥哥这一次却没有笑我,我看到他的表情是极认真极慎重的。
我突然一把抱住了哥哥,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哭鼻子啊!” 那个女医生这时已经走了进来,但是现在她正看着我们,满脸的笑。我紧忙放开了哥哥,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从没出过远门,想家了吧?”女医生很自以为是地说,又说,“把体温计给我吧,都量了半小时了。”
哥哥从床上捡起一根体温计,递给了女医生。体温计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床上了。
“不会发烧了。”女医生看过后,对哥哥说,“你跟我来拿些药片吧。”
哥哥跟着女医生走了出去。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出神。总感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不真实了。这会不会又是我神志不清时所作的另一个缥缈的梦呢?我使劲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疼痛的感觉。接着哥哥又在我面前出现了,手里拿着几小包药片,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温和儒雅的言语,拿着药片一字字的叮嘱,浅浅的笑意。我的心无由地又恍惚了起来,幸福来得这样突然,我真害怕自己难以留住它。
而它又会不会在瞬息间里插上翅膀,趁我一不留神时就飞走了?
五
从此以后,哥哥就成为我生命里头最最亲密的一个人了。我们还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们的学校都在同一痤城市里。虽然我在城南,哥哥在城北,但是几乎每个星期天,哥哥都会搭四十多分钟的公车来卫校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去逛街,一起吃饭。仿佛彼此约定好似的,我们都从不邀请别的同学参加我们这小小的聚会,也谢绝了其他同学在星期天发出的任何盛情邀请,哪怕是最要好的室友也不例外。哥哥有时候来我学校时会遇上我的同学,而每一次我都只是匆匆地介绍他们认识后,就急忙拉着哥哥跑开了。有一天当我兴尽后回到宿舍时就遭到了室友们的围攻,她们大笑着说:
“紫含,你总是把你哥藏得那么紧,是怕我们把你哥抢走了吗?”
“你们是亲兄妹啊,还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你们该不会是表兄妹吧?”
“下一次吧,下一次也让我们参加你们的聚会,不然总是你们俩个,太没意思了。”
任凭她们怎么说,我总是笑而不答。因为怕别人说闲话,我一直对同学们说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哥哥当然也赞成这样,他说,在他心里,其实我比他的亲妹妹还要亲。当然我并不是怕哥哥被别人抢走了,我只是太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钟了。我不希望因为他人的加入而浪费掉了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在意和哥哥间的这份感情了,我心里面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担忧,那就是:哥哥也会和我的家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我的面前了吗?这个问题就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围绕着我,让我挥之不去。
哥哥的想法虽然我还摸不透,但是我相信哥哥一定也像我一样怕被人打扰,不然,他为什么总不让我去他学校找他,也不介绍他的同学让我认识呢?
每个星期天,无论我们多么地依依不舍,哥哥都必须搭五点三十分的公车回学校去。因为哥哥还兼职做家教,帮几个高中生补习英语、物理和化学。在没认识我之前,他一个星期仅教三个晚上,现在,一星期都排得满满的,每个晚上都必须到十一点才结束。我心里明白,哥哥这么辛苦,全是因为我。
我来到学校一个月后,伯父就给我寄来了厚厚的一封信,他很婉转地告诉我,接下来的两年里,他最多只能供我读书时一半的学费了。至于另外的一半,和每月三百块钱的生活费,就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跟我写这样的信,他的内心也非常不安,也感到对不起我的爸爸,他没能尽到抚养我的责任。但这只能怪他没本事,一对儿女又都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闲的,什么事也做不了。他实在是负担不起这笔额外的开支了。为这个问题,,他也是难过了好几个晚上,最后才决定写这封信的。信的最后,还恳求我务必谅解他,理解他的不得已。
我拿着信,泪流满面地按着哥哥曾经给我说过的地址找到了哥哥。当时,他正在宿舍里,准备去上课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到哥哥的学校里去。哥哥看到我后,开始时好像有点紧张,他向左右张望了一会后,才拉着我走到一个角落里,问我怎么了。我把信拿给了哥哥,并且告诉他我想退学时,哥哥却笑了起来,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我的傻妹妹啊,为这点小事就哭成个泪人了?值得吗?你写信告诉你大伯父,生活费不用再让他操心了。你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好了。”
“是么?”我看着哥哥,半信半疑。
“妹妹,你先回学校去吧。星期天我再去找你。我现在该去上课了。”哥哥又马上催我说。
哥哥的几个室友在不远处探头探脑,他却装作没看到一样。我有那么的一点点失望,但因为有了哥哥的承诺,我还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哥哥的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是接下来每年的寒暑假哥哥都没有回家,当然和他一起的还有我。除了我实习的那一年,两年间,我和哥哥都在石家庄的同一间茶楼里打工。以前哥哥曾在这里兼职过,当哥哥带着我直接找到这里的老板说希望能在这里打短工时,老板一口就答应了,不仅仅因为临近春节餐厅忙不过来,更因为哥哥曾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他非常喜欢哥哥的聪明和勤快。
这座名为“凝露轩”的茶楼在当地非常出名。不仅环境典雅,古色古香。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都从容温婉,脸上总带着括静的微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庸俗肤浅。哥哥说,来这里工作并不容易,所有的员工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但是这里的工资比其它的茶楼几乎高出了两倍,“那我们打短工的呢?”我迫不及待地问,。当时,我们刚从茶楼里走出来,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冬天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觉得温暖而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