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真不幸的女人
莫名其妙当了一回证人，私人侦探柯明觉得有点滑稽。
因为犯罪嫌疑人胡建立的供词中涉及柯尔私人调查所，受害人的妻子林美美却说她跟老公感情很好，从没怀疑过老公，当然更不会去请私人侦探调查老公。所以，作为该调查所的负责人，柯明便被警察请到分局刑侦科协助调查。因为帮警察破过几个案子，又因为警校老同学刘晓光在分局任刑侦大队长，私人侦探柯明早就被该分局聘为“刑侦顾问”了。在刑侦科，隔着半透镜，在林美美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他仔细辨认了林美美，肯定她从没来过调查所，调查所的受理档案里，连续两年没有跟骏景花园有关的个案；警察再让他看死者的照片，他也确认，从没调查过此人。因为客户的每一次委托，都是柯明亲自受理，并由自己或派调查员跟进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警察本来就不信胡建立的供词，请柯明来，只是走一下程序。很快，他便在自己的笔录上摁了指印，离开了分局。
询问了负责此案的刑警，柯明将案情了解了个大概。看来，这是一件明显的入室抢劫强奸杀人案，铁证如山。
可是，犯罪嫌疑人为啥能在仓促之间，编了这么一个情节完整、却毫无证据且经不起推敲的故事？难道他是个擅长编故事的文学青年？
不像。
车轮在转，脑子也在转着，柯明“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按林美美的证词，胡建立入室盗窃是有预谋的，杀人、强奸却是临时起意，所有的证据，没有一点对胡建立有利的，他为何还要徒劳地编这么一个故事？明显对自己更加不利嘛！
可是，假如这个故事，是别人编的呢？
假如，假如……能是谁呢？
我靠！柯明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被后面的车追尾。他连忙把车靠右停好，掏出手机，拨了他的老同学、分局刑侦大队长刘晓光的电话：“老刘啊，我刚从你们分局出来……对对，是绿荫花园入室盗窃强奸杀人案……我当然配合你们啦，只是我觉得，这案子，可能没那么简单……对对，行，我知道我知道，我责无旁贷嘛……”
在刘晓光的特批下，“刑侦顾问”柯明得已看到整件案子的所有资料。
终于，在经过对资料的仔细研究之后，柯明发现了一些端倪：林美美的证词，说当时她跟老公正在床上云雨方浓，窃贼入室刚开始他们都没发觉，等到贼扭开卧室门，在他老公身下的她首先看到，惊吓之下，高喊有贼，一手将他老公推开，这时凶手已到床边，便一刀朝他心脏插了下去……
可是，从现场照片看，尸体仰面躺在床的内侧，与床同向——按林美美所说，是她一把将老公往自己身体左边推下，他老公就势一滚，才变成这姿势……这时凶手站在床边，手握水果刀，顺势一插——按正常人握刀的姿势，刀刃朝下，凶手站的方向跟死者垂直，那么，刀插下去，刀口的方向也应该是横向的才对，怎么是现场见到的竖向呢？那应该是跟死者同向、面对面才对啊！
再看法医报告，伤口深12厘米，刺透心室，抵达左后肺，可现场照片上，根据水果刀露在外面部分来测量，插入身体的刀刃哪里有12厘米？最多不超过8厘米！莫非死者胸肌的力量把刀刃往外面“逼”出两三厘米？不可能！这只能有一种解释：现场看到的刀，是第二次插入，由于慌张或力气不足，导致无法插得跟第一刀那么深，才出现这样的怪现象。
那么，是谁将刀**后第二次插入？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带着这些疑问，在穿着便衣的刑警小王的陪同下，柯明来到绿荫花园，正面跟林美美接触。
因为案子没结，案发现场还贴着封条。林美美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满脸疑惑，小王亮明身份，说明来意：为了让凶手无法再狡辩，我们决定再勘察一次现场，再问你几个细节，让凶手在铁证面前彻底认罪。林美美一听，立刻哭了起来：“我老公死得那么惨，凶手太可恨了，你们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小王动手将封条撕下，林美美用钥匙开了门。柯明一言不发，径自走到阳台，察看被胡建立剪断的阳台罩。
“嫌疑人剪断阳台罩，再爬进来，又在客厅里搜财物，这一连串动作，肯定声音不小，你们一点都不知道？”柯明问。
林美美脸色一变，“我们当时正在……正当……那个时候，你们尊重一点隐私好不好？都说了，我们还关着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听到？”
“那么当时卧室里有开灯吗？”
“开着床头灯，呶，就这一盏。”
柯明又走进卧室，走到床边，问：“当时凶手站在这里是吧？”
“是。”
“他刺向你老公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
“我，我就躺在这里嘛——”林美美指了指床的外侧。
“那么，这时候你只要抬脚一踢，或者随手用枕头什么的一挡，那凶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刺中你老公的心脏啊。”柯明盯着她说。
“这……”林美美愣了一下，“哎呀，我当时都吓傻了，哪里还动得了！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去问凶手来问我干嘛？”
小王也大声说：“凶手我们自然会问的，问你，你就答，这也是义务，明白吗？！”
柯明问小王：“当时你们接到报案就赶来，现场保护了吧？”
“当然，我们做完现场，离开的时候，就贴上封条了。”
柯明点点头，戴上手套，将茶几上的几个茶杯都用证物袋装上。
林美美一看，脸都青了。
刚要离开，突然，一个高大的保安拦在了门口：“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受公安保护的现场吗？”小王一看，忙说：“咦，你不就是捉贼立功的小张，张瑞林吗？”保安这才发现，忙满脸堆笑：“哦，原来是王Sir啊！怪我，你一脱下……脱下警服，我都认不出来了。”小王忙向柯明介绍：“柯兄，这位就是当时冲在最前面并抓住嫌疑人的大功臣啊！”
“哦。”柯明一听，忙打量起眼前这个保安来。张瑞林足有一米八那么高，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很健壮，人也长得帅气，干保安，有点可惜了……
“能否请你再详细讲讲当时的情景？”柯明说。
“哦，是这样的，”张瑞林侃侃而谈，“当时我正巡逻到这层楼，突然听到707传出救命声，刚要跑过来查看，便看到一个裸体男人跑了出来，后面……这位林小姐又追了出来，我下意识就追过去，追了两层楼，在众多邻居的帮助下，抓住了他。”
“哦，是这样。你真勇敢。”柯明若有所思地说。
“职责所在，哪算什么勇敢。”张瑞林说。
支走林美美，到小区保安室，小王向保安队长于绍亮明身份，麻烦他配合一下，请来几位帮忙抓贼的住户和小区里的保安。柯明详细地询问了所有当事人，当然抓贼的整个过程。果然，一切都跟公安人员掌握的情况一样，没什么出入。
柯明和小王离开了绿荫花园。
路上，小王开车，柯明久久不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突然，他长叹一声：“这女人真不幸啊！”
“这还用说。”小王说。
“不，我是说，她遇到了我。”